“哥。”梁译川答。
那完全是习惯使然。转瞬之间梁译川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尖,不,或许他已经咬到了一点。可是已经叫出口了,梁译川当然也收不回去,所以何言问他的时候,他装作镇定地叫了第二次。
三人开车去理发店,何言拄着拐进去,快速地让理发师给自己推了个圆寸。梁译川还没休息一会儿,刚想玩玩手机,何言已经搞定了。
“像吗?劳改犯?”何言的拐杖用得越发熟练,他走到梁译川面前微微笑着低下头看他,凌厉的五官毫无遮拦,他住院的这段时间好像又瘦了一些,下颌线的轮廓比以前更加明显。
梁译川也笑了一下,说:“像。”
何言同学刚好在外面抽完烟,进来也有些错愕:“你这么快?我靠,全推了啊,你可真舍得。”
“推了,还会长的。”何言无所谓地说道。
“也是。”同学笑笑。
到了何言家楼下,新的挑战又来了——这边根本没有电梯,何言几乎是被梁译川和他同学一人一边架上去的。
“谢谢啊。”何言感激地说。
梁译川打量着何言的家,这地方有些时候没人进来了,桌子上落了灰尘。
何言没什么可以招呼客人的,就说:“我们点外卖。”
三人吃了顿外卖,何言同学喝可乐上头了,一个劲儿地对何言抱歉:“就怪我那天发神经把你撞了……明天给你送点钙片来。”
何言说:“没事,暑假养养过去就好了,也没有那么严重。”
“哎,何言你弟弟放假回来也老是跑医院,不然我们可以开车出去玩儿……川川在哪儿上大学?”
“厦门。”梁译川低头专心吃东西,被cue了不想多说。
等到何言的同学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何言刚想说话,梁译川便接起电话,说道:“嗯……嗯……已经送回家了,任务完成。挺好的,没事。行……我知道。”
何言坐在沙发上,梁译川挂了电话后板着一张脸,走进他的房间,然后动作利索地给他换了床单。出来后,梁译川又打湿抹布,面无表情地擦何言家里的桌子。
何言想要阻止:“你不要干这些!放下,小译!”
梁译川说:“……擦完了,你坐。”
何言明明是坐在自己家的沙发上,此时却有些局促地说:“麻烦你啊。”
梁译川风风火火地干活,气势很足,但真实的效率还不如一个扫地机器人。因为他根本不会干活,表演性质更强。
“走了。”梁译川逃一样地关上何言家的门,没给他再次说话的机会。
那一天,何言以为梁译川不会再来。
那一天,何言沉入了黑暗里。
夏日重复的日常-p
隔天梁译川来的时候何言还在睡觉,梁译川在门口听见屋子里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何言打开门,拄着拐杖,一件深灰色的t恤歪了领口,他看起来是接了电话立刻出来的。
梁译川两手都提着东西,试探着问:“我能进去?”
何言这才如梦初醒般的说:“嗯,你进来。”
梁译川熟门熟路地走进来,把手里的东西拆开依次放进厨房的冰箱,何言站在门框边看他,他个子高,脑袋几乎都快顶到门框上方,站着把梁译川的光都遮没了。
梁译川叹了口气,硬邦邦地说:“你回去睡吧,大哥,腿断了就好好休息。”
何言:“……”
他往房间走了几步,像是踩在棉花和云朵上,回头告诉梁译川:“密码是123647。”
梁译川:“……你倒是不客气啊。”
何言的笑声隐约从房间的那头传过来。
梁译川的暑假就这么开始了,从厦门回来时,他不知道要做什么,但生活却帮梁译川做了最终的选择。
夏天最开始,总有一种漫无止境的感觉。梁译川几乎每天都来,只有偶尔朋友约他出去聚餐的时候他不来。偶尔是从家带饭给何言,偶尔帮他买一些缺少的物资,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出来晾一晾,下楼时带走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