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一看,我们已经从三楼病房掉到了二楼,头顶天花板上偌大一个窟窿,只有零星的一点残余挂在墙边。
有几个反应快又贴着墙站的伙计倒是还在上面,小心扒着墙角当壁虎,往下探头喊:
“队长,教官,没事吧!”
又问我还能不能行动。
再看张添一,已经趁乱消失不知所踪。
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对地板动的手脚,但想来他毕竟也同样在这病房里待了这么久,以他凡事看似激进却不忘留后路的习惯不可能坐以待毙,有这一出似乎也不稀奇。
一时间有些发愣,心头一松竟然说不出是喜是忧。
也就是这时候,出乎我的意料,角落里又是一声惊叫。
是跟着掮客赶回来的那个伙计,他正从地上爬起来,赫然是已经两手空空,刚才手里还捧着的那些来自雾号镇医院的厚厚记录档案全部不翼而飞。
我们还灰头土脸的,顿时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半晌,那伙计喃喃叫了声亲娘,说道这回亏大了,人没拿住还赔了资料,没见这么怂瓜过。
我听他那气口其实是想骂孙子,但看我一眼,估计是考虑到容易误伤,还是一缩脖子,干笑找补道:
“起码闫队那枪还是中了,这还滴了一滩血呢,也不算惨败。”
这伙计看着面生,年纪也不大,估计是才带出来的,说完频频看我,见我没什么表情,似乎意识到又说错了话,顿时有点同手同脚。
我其实没有怪他的意思,只是冷不丁一摔确实浑身都麻,眼睛里也都是沙尘,用力眨了眨就是一酸,眼泪都快出来了。
就这样眼皮抽筋似的冒了半天酸,我面无表情擦掉脸上的凉意,喊那小伙计过来,问他档案还有没有备份。
那伙计一摇头:“紧赶慢赶回来的,还热乎着呢,哪来得及。”
此时小队长张甲也缓过来了,指挥伙计们把砸落的病床和其他杂物收拾干净,过来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膀。
我才发现徐佑已经不作声拧开门,头也不回往外面过道去了,似乎对刚才的变故没有太多意外。
诚实地说,就算是我也没料到,徐佑会忽然快刀斩乱麻替我狠了心,硬生生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我什么时候这么软弱,还要关心我的人替我做恶人了?
我自嘲摇了摇头,追了一步,就冲他喊:“万一误会杀错了怎么办!”
“把命赔你!”徐佑粗声骂了一句,很不痛快,“徒弟半个儿,欠你的!”
“我是说,我还要替你养老呢!人到中年你出来逞什么能,没到年纪就成犟老头了!你又打不过我哥!”
徐佑脚步一顿,扭头回来看我。
“我是强盗脾气,就喜欢情义两全。”我已经想明白了,冲他笑笑,“大家都惯着我,我不能贪心一些吗?不管事情怎么样,只要还能喘口气,我要继续走下去。”
我诚恳跟他道谢,又道歉,叫他回来。我是个俗人,不缺什么替我背负脏污事的血手套,给我搞什么手上干干净净大圣人那套,我就缺个喜欢骂我的二舅。
徐佑呆站了一会儿,忽然嘟囔了一句矫情,原地打转两圈过来给了我一板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