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我忽然变身小超人,能够依靠不讲理的身体素质硬抗,那就是我其实下潜的深度远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夸张。
据说水下探洞的爱好者都容易产生知觉收缩,在心理压力下会错误预估所在空间的大小。同时强烈失控的感觉器官超载,会让人萌生自己已经进入地球中心的错觉。
因此在水层中寻找隧洞的人大多不是死于挤压骨折,也不是死于减压症,而是感知失调后错误估计了自己到底经过路途、携带的生存物资又能够再支撑多久,在能够返航的时刻被蒙蔽选择了继续冒险。
再联想到此地的“安全守则”,怎么感觉好像这里是守着什么爱好极限运动的水鬼教练,恨不能让所有入水的鲁莽二缺也一起试试无法回头的滋味。
但水鬼也这么有个性吗?还强制要求潜水者必须有游泳伴侣陪同,也太专业了。
腹诽中三易毫不客气就敲了敲我,打断我的思绪,往我身上指了指。
我这才发现身上全是细细碎碎的一层白,介乎于砂砾和石子之间,大概是攀爬过程中在那些水道里蹭下来的。
抬手要拍掉,三易却摇了摇头,好像只是提醒我这种东西的存在。接着一抬手,居然把打字沟通的手机给收走了。
我目瞪口呆。
有没有搞错,既然他们先前探索总结得卓有成效,就该事先说明白。要是怕我不配合会中途开溜,那已经到了这里,跑都跑不掉,也该亡羊补牢跟我交代清楚。结果这冒牌货只知道跟我装蒜。
完了,怎么碰见这么群傻缺。
看我用眼神大骂,三易深深做了个深呼吸,俨然也是一幅看我不顺眼的死德行。
在无声的互相蔑视里,水中咳了一声,远处石林中居然绕出来一个年轻人,身上还挂着潜水钟,有些无奈看我们两个。
我靠,又是副手的脸。
这是什么真人秀版大型消消乐吗?
我心说:太欺负人了,这是在玩我吗?这群人都脑子有病吧。
那年轻人似乎也是刚学游泳不久,慢悠悠划水过来,仔细看我。
我给他看得浑身发毛,就听那年轻人叹了口气,扭头向三易道:
“送他下来的人,我已经联系不上了。上面恐怕已经出了我们没预料到的状况。”
明明这年轻人也没有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但两人此刻都打量着我,神色里有许多我看不懂的东西。
那是一种经过很多尝试后难以抑制的疲惫感和歉疚。
我忽然感到了一种难言的恐慌。
不是说下水森*晚*整*理后就不能再进行交流吗?他们为什么又开始说话沟通了。他们看我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就好像我曾经跟他们达成过某种默契的约定,但我已经要死了,他们不得不带着缅怀送别我一样。
“在水底下,一直有东西在对我进行识别,阻止我离开这里。”
年轻人说,“我们尝试了很多次,希望能把我从这里救援出去,至少也要改变那种似乎有东西一直在窥探的局面。”
只是这么两句话,我浑身一个激灵,突然醍醐灌顶:
这就是他们要我在水中找到并带出去的,所谓“不会变”的东西?他们是要我救一个人?
我呆立在原地,就看年轻人离我近了些,有些不好意思道:
“但那个阻碍我的东西,对于所有人都会进行识别,它不允许活着的东西出去。我目前能想到的办法有两个,一个是暂时让自己休眠,变成某种固定状态的死物;另一个是让自己的身份发生改变,让它暂时无法找出我。”
不知道为什么,年轻人只是凑近了这么一点点,我浑身的汗毛几乎完全克制不住,巨大的惊悸强烈到让我有点呼吸不畅。
我感到类似的一幕在哪里发生过,但死活想不起来,巨大的困惑抓挠感让我几乎要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