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料到话正说着,屋里电压不稳,光线啪咔抖了下。再一声让人发毛的碎裂声,屋里黑了。
有人摸黑找了手电要去检查电压箱,一扭头,手电筒的光线晃过,窗户外紧紧贴着十几张脸,阴恻恻往屋里看着,露出得逞的狞笑。
那一天夜里,村子里死寂一片,只有村民们家里的光亮一家一家悄无声息灭掉,接着就是淡淡血腥味和泼水洗地的细微动静。
事情发生的时候,黄伢子的姑姑,那时候还是个七八岁流鼻涕的小屁孩,正因为跟家里闹别扭,找了几个要好的小伙伴,跑进山里玩。
因为常年开矿,山里是有人定期巡逻清理野生动物,还是比较安全的。
小姑娘知道不至于碰上什么熊瞎子,就往山里一钻,拉着小伙伴去了其中一个巡林员的小屋。
那小屋是最早修建的,平时空着,十天半个月才会有人进来巡林,打扫打扫顺便补充一点干货和柴火。
几个孩子就在屋里取暖,怕大人太快找到,火也没点,灯也没开,就黑漆漆地偷笑,一起躺在地板上分享这几天特意攒下来舍不得吃的零食。
糖纸剥到一半,山林里远远忽然传来一声喊:“——妮子,妮子,你在吗?回家啦……”
小姑娘翻身而起,听出这是村里她很喜欢的一个姐姐的声音。
刚要应话,妮子忽然莫名打了个冷颤,不知道为什么就抱着胳膊缩了回去。
不光如此,她还一把按住了想要起身的其他几个小伙伴。
屋里其他小孩也感觉到了这股异样的氛围,都捂住了嘴巴,有些紧张地大气不敢喘。
小孩子有时候就是这样,吵着玩着,忽然就会一起安静片刻,把自己都吓一跳。发现身边没有大人后,又会松口气继续闹腾。
但妮子觉得这回好像不太一样。
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隐约觉得,大姐姐喊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林里有些幽幽的,好像不是大姐姐习惯的语调。
而且,大姐姐是知道妮子最喜欢躲在这里生闷气的。
以往妮子被家长揍得太狠,自己一个人在小屋啪嗒啪嗒掉眼泪,就是大姐姐过来摸摸她的脑门,给她塞一块放久了都有些化掉的糖,哄她睡着了再慢慢把妮子背回去。
“……小雀姐知道的。”小姑娘在心里不安地嘀咕了一句,“我等着她过来接我……那、不说话也没事吧?”
可这一等,小雀姐喊她的声音在附近打转,也不知道是绕了多少圈,人愣是没有靠近小屋。
这下边上一个孩子也感觉不太对了,小心凑过来,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跟妮子咬耳朵:“是不是我们爹都来揍我们了?怎么小雀姐绕着好像故意不过来。”
话音未落,很近的距离又是一声幽幽的呼喊,可居然还是在小屋外打转,就隔了一个矮矮的小山坡。
两个孩子汗毛都竖起来了,吓得一阵一阵冒汗。妮子到底皮惯了,心思灵活,马上哆嗦着半趴在地板上往后退,摸到剩下的孩子身边,伸手死死捂住了同伴的嘴。
就这样战战兢兢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隐约有光亮晃动,妮子屏住呼吸,听到小雀姐姐的声音在外面,镇静地说:
“看到了?没人。我都说了,有几个孩子在走读,小学在隔壁镇上,那么远的路翻山要一天整,出去了哪那么快回来。”
妮子脑子里发晕,立刻意识到小雀姐姐似乎是在跟什么坏人说话,在说谎保护他们几个。
可是死一样的寂静里,坏人却不说话。到处黑得不见五指,妮子努力瞪大了眼睛,瞪得眼泪一直流,还是看不清小山坡的遮挡外,坏人们到底在哪里。
她的腿已经软了,外面小雀姐的声音还在静静说着,像是说给她听的:
“你们怕什么?爸爸妈妈和奶奶,都给你们害了。只有我们这些孩子,也天天吃你们的糖,肯定是跑不了的。现在你们穿了村里人的衣服,是要长久住下来,把自己变成红岩村的新居民吧。我一个半大小孩,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难道还能翻山自己跑出去求救吗?”
盗矿者冷笑:“聪明。”
故事到这里,我骨头一冷:“那个小雀……就是后来的神女?她是故意冒险带着那群疯子兜圈子的。”
“先佯装配合,带他们把看起来能搜的地方都搜过,那些人才不会注意到近在咫尺的小屋,这是灯下黑。”
黄伢子仓促点点头森*晚*整*理,似乎那声幽幽的呼喊也在他耳边回荡。
缓了缓,他继续说道,那一刻的妮子听明白了小雀姐姐的暗示。她要跑,翻山出去喊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