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讲机落地,外层塑料的壳子摔裂,里面的零碎就散了一地。
事情发生得突然,谁也没料到我怀里的猫会来这一下,都没来得及阻拦。
那小伙计胆小,愣是吓得嘎了声,嗖得就蹿到我背后,好险没把我当挡箭牌推出去。
我目瞪口呆,心说什么玩意儿,我还是头一回碰见这种险恶嘴脸。
收势不及人还是被迫到了前面,心头无语喊了声完蛋,就感到一凉一痛,有什么重物很清脆地砸在了我的脚趾上。
我脸都拧了,嘶一声给砸够呛,如临大敌就准备好要会有什么邪物往身上扑。可再定睛一看,顿时莫名其妙。
原来那对讲机里除了一堆生锈断裂的弹簧和螺钮,就只剩一只二指宽的虫子,看上去是暗红色的,通体晶莹剔透动也不动。
样子确实是跟那妖邪的蚂蟥没什么差别,可我才刚被结结实实砸过,已经知道这分明是玉质的,雕刻得栩栩如生极为精细,连分量都实打实没有一点折扣。
这他大爷的算什么?
还有人拿真金白银出来暗算人的吗?这么考究的玉虫换成板砖都够拍死我了。
正在纳闷,那不靠谱的小伙计又惊呼一声,我听得牙痒痒,怒道有话说话,这一惊一乍的怎么还没完了。
结果那小伙计眼睛都直了,竟然忘记了害怕,情不自禁就挤上来,傻愣愣道:“这……这是个药啊。”
“什么?”我一怔。
他眼里已经完全没有我了,聚精会神盯着那玉虫,恨不得趴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连声说“值了值了”。
我看他半大不大的毛躁年纪,却似乎是个很偏门的行家,顿时起了好奇,原本要把他提溜起来的手也收了,哎了声故意问:
“你对这玉蚂蟥很熟?”
“那还用说!”
他头也不抬,兴奋道:“教官就只喊了我去那破医院办差事,当然是因为我最晓得里面门道。”
这哪是什么蚂蟥啊,跟那些人的记录里说得一样,这是黄芽!”
黄芽?我联想他刚才说的“药”,下意识就道:“白雪黄芽那个黄芽?”
他狠狠点头,终于抬头看我,是找到知己的激动:“对对,所以我说它不是虫,是药,还是个活药。”
我叫停,让他先别往外蹦这些稀奇古怪的词,说清楚这虫子的来历。
他顿时犯了难,琢磨半天磕巴了两句,终于问:“顾问,你看过西游的吧?”
我大奇,哪个孩子的童年里没有孙猴子,问他扯这个干嘛。
小伙计这才松了口气,解释道,西游记第一七回提到炼丹,原话就是“立鼎安炉,抟砂炼汞;白雪黄芽,傍门外道”。
说穿了,“白雪”指的是水银,“黄芽”指的是铅汞。追求的最终的成果,自然就是所谓吃了能大补能长寿的金丹大药。
有种说法是,古人炼制这些有毒化合物的时候,技术和设备都很有限,阴差阳错间发现鼎炉里会产生一种黄色的芽状物。
当时的人也没什么现代化学知识,就认为这是生机的体现,所以才有了“黄芽”的代称。
且不说这番传言是哪来的,靠不靠谱,我多少还是听懂了一点,将信将疑:
“所以现在这个玉制品,是个象征性的图腾手办?”
“那好歹刻成绿叶发芽啊,生机勃勃不是挺好看的,雕个破虫子是图哪门子新鲜。”
小伙计脸还是涨红的,赶忙反驳道,“不行不行,你没看过真假美猴王那回吗?书里如来把天下的种类分为五仙五虫,分别是天地人神鬼、蠃鳞毛羽昆。
可见虫’在过去可是很有说法的,哪能随便替代呢。”
我看他越说词儿越多,头都大了,就敷衍一点头:“懂了懂了。”
他一喜:“懂什么了?”
“那群神经病没事碰瓷传统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