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再说话,某种心力上的疲惫让我们都安静了半晌。这次是真的半根手指头都懒得动,两人都苦笑,盯着那团毛发发呆。
就这样大概过了三分多钟,她才有些犹豫问:
“王平是不是已经死了?”
我怔了下,想要安慰她,但还是点了点头。
刚才我们自救的过程中,谁也没有提王平,并非是冷漠,而是异变开始的那一刻起,王平看起来似乎只是睡着,胸膛却已经没有任何呼吸起伏。
我往身上、耳后、脖子和四肢都涂抹了一遍白沙,拨开那些混杂在白色泥沙里的塑料袋,底下果然全是苍白的断肢。
那些断肢应该已经干化很久了,上面有很多类似毛孔大小的细密孔洞。
屏屏给我上下检查了一下,确认我身上擦满了白沙,自己也往身上暴露出来的皮肤外涂抹。
这里有一个小插曲,我发现自己身上滴水的状况经过这番变故,好像暂时停止了。但这种好转非常的莫名其妙,让我不由有了很糟糕的预感。
等到两人都把自己涂抹得非常干燥,我们才控制着距离,到了王平身边。
一靠近,王平身上那些还在舒展挥动的毛发就让我们都有点毛骨悚然。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东西的首选目标不是我。
按理来说如果它们需要依托水分,或是对水分有异常的攻击性,那就应该放弃王平,直接爬满我才对。王平不过是背了我一会儿被打湿了,我才是那个水分的源头,它们应该不至于这都分辨不清吧?
但直到我和屏屏已经靠近到有些危险的距离,被我才证实过落地后还会起来袭击人的毛发,却似乎呈现出无动于衷的状态,对我们没有任何反应。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心底里总有一个声音,在说这些毛发好像有点太长了。
这个“太长”的念头,我自己都有点诧异,一时间好像抓住了什么,又想不起。
也就是此时,王平忽然睁开了眼睛。
这个我和屏屏都确认过曾经是个毫无异常的普通人类、也都见证并确认死亡的王平,瞳孔处是涣散的,但竟然左右看了一下,宛若活人一般,有些茫然问:
“哎?这里是怎么回事?”
随着他的提森*晚*整*理问,我就看到那些杂黄色的毛发似乎在微微颤动中,变短了一些。
不,准确地说……那些毛发好像是钻进了王平的皮肤里。
那些毛发就像屏屏隐约感觉到的那样,在很有目的地的颤动,集中往王平的腹部钻。重量压得王平更加佝偻了,而且他似乎正在快速脱水,因而整个人矮小了一圈,腹部也因为那些毛发的集中有些变大了。
下一刻,“王平”一动,一下凑到了我的面前,又问:“哎?这里是怎么回事?”
我的冷汗一下出来了,听出这句提问跟刚才的语调咬字分明是一模一样的。
这不是问话,不是交谈,更像是某种笨拙非人的模仿。
几乎是面对面的距离,“王平”的瞳孔在晃动,很不稳定地往后翻,露出浑浊的眼白来。
我就听到他的腹部里那些毛发在蠕动,发出类似吮吸般的弹舌音。
“王平”又动了一下,这一次,他慢慢地把脸转了过去,向着上方空荡荡的穹顶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