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力小说

第293章（第1页）

中央关于7?20事件的文件下达，李卫东长长吁口气：&ldo;一块污点到底洗清白了！&rdo;冯世红大不以为然。在去省委听文件途中，悻悻地说：&ldo;怎么又不登报，又不广播，就像见不得人一样！当年7?23表态可是滚动播出，报纸社论像雪片，飞机运送电影拷贝，第二把手还上天安门……待遇简直不对等嘛！&rdo;经李卫东劝慰，说，肯定中央有中央的布署，有中央的策略。况且，发文件既正规又权威，云云。冯世红的气才平息一点。

省委座谈会上，既有百万雄师头面人物，也有坚定支持百万雄师的新老干部。冯世红和李卫东兼有两种身份。韩宁夫宣读了中央为7?20事件的文件后，与会者争先恐后以切身经历回忆、揭发、控诉四人帮及其在湖北的代理人施予的残酷。说到动情处，有的捋起袖子，有的搂起衣服，有的解开裤子，指着身上伤痕声泪俱下！桥口米厂史驼子走到韩宁夫面前拉着手说：&ldo;韩书记，文化革命中我一直是保守派，是百万雄师桥口联络站发起人。我只在反击右倾翻案风中说句，应该打倒，不应打倒你。他们就朝我背上打了十几扫帚！你看，你看……&rdo;驼子的话讲得不伦不类，不合时宜，让韩书记不好接腔，瞧驼子准备服出示罪证，韩宁夫忙笑着说：&ldo;现在不是好了，现在不是好了！大家说是不是？&rdo;口气一如鲁迅笔下的&ldo;聪明人&rdo;抚慰&ldo;奴才&rdo;那般亲切。但是，史驼子并不就此打住，趁热打铁，问：&ldo;好多人早就入的入党，提的提干。我吃这么大亏，至今还在车间嘎米。韩书记，你说，我该怎么办？&rdo;显然要求有所表示，打发打发。韩宁夫生起一阵厌烦，收敛笑容，敷衍道：&ldo;你的情况，我可以问问桥口区委，行吧？&rdo;虽说驼子被安抚住，笑眯眯回座位坐下。不防，另有一百多张嘴喊开花，都声明自已是百万雄师缔造者，并因此吃了许多苦头，哭的哭，闹的闹。整个会场如同石灰池放了水，咕噜咕噜，沸反盈天。李卫东瞅见韩书记靠在椅子上仰着头，叼着烟，一脸不高兴；而百万雄师真正一把手俞文斌面对眼前混乱左望望，右望望，束手无策。他站起拍拍巴掌，复又两手向下压压，示意雅静。当人们将视线转向他，李卫东不失时机地讲：&ldo;刚才韩书记已经有个精神嘛，会向各位所在区委、党组织打招呼的。再说，我作为省总工会副主席也不会忘记同生死共患难的战友呀！就这样。看韩书记还有没有指示？&rdo;韩宁夫趁机宣布散会。

归途，两人顶着拇指大雪花，肩膀挨肩膀边走边议。背后传来热腾腾的欢声笑语让冯世红比来时气更大，仿佛吹足气、带响哨的汽球，一路不停地呜呜叫唤：&ldo;丢人！是些什么东西！&rdo;见李卫东哑模悄声一笑，知是同自已一样感受，愤愤地：&ldo;斗争艰苦的时候，全像缩头乌龟，用刀撬不开嘴。粉碎四人帮了，一篮子鳝鱼‐‐个个都是头！装得怪像，就如同死了娘老子，一把鼻涕一把泪！还把我们这些人拉出来攀比，好像我们提拔是他们挨打换来的！&rdo;李卫东叹口气：&ldo;唉，官也不是那好当的。说心里话，我看穿了，真想退下来。他们还要往里钻！论起挨打，你不将人家整狠了，别人也不会报复你。不是吹牛皮，十年，没有哪个造反派打过我一下！&rdo;冯世红冷冷一笑：&ldo;谈，我也没谁弹一指头！说到当官？还要看是不是那块料啊！就拿驼子说，哪能上台面！随着他起哄的，不是尖嘴猴腮，就是长得像猪八戒，去演《西游记》还能凑数！&rdo;李卫东被最后一句逗笑了，也许觉得过于尖刻，挽了一句：&ldo;群众嘛，什么人都有，什么思想都有……&rdo;

这时，背后响起汽车鸣笛声。两人转身看看，严经天从车窗里探出头向他们招手。两人掸掸身上雪，上了车。严经天说：&ldo;今天会上气氛热烈吧？&rdo;冯世红回答：&ldo;我看，会被省领导瞧扁的！&rdo;严经天又说：&ldo;老李，你家志鲲也参加了会呢！挨在宁夫左边。你眼睛近视，肯定没看见。&rdo;严经天已升为市委常委，故而这般称呼省委副书记。李卫东问：&ldo;他说了些什么？&rdo;严经天明白是就冯世红的话提问，告诉他：&ldo;笑，没吭声。&rdo;说毕，补充道：&ldo;宁夫同志的秘书议了一句：看来，造反派不是好东西，这些老保也不是善八哥！&rdo;李卫东又问：&ldo;他怎么看呢？&rdo;严经天知是仍问志鲲态度：&ldo;还是笑，不吭声。倒是宁夫讲，群众嘛，不能要求太高！&rdo;听见省委书记观点与自已一样，李卫东高兴地拍拍冯世红：&ldo;我说吧！&rdo;

到市委听中央文件之前，李卫东、冯世红专程同俞文斌商量一阵，找了毛主席关于&ldo;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rdo;之类语录和英明领袖华主席相关讲话让大伙先学习学习，防止乱兵上阵。岂知，有人认为他们是&ldo;既得利益&rdo;派，把他们也作为发牢骚对象。并且，发觉韩宁夫并未向什么区委、党委打招呼，市委书记顾大椿又只是省委常委，愈加肆无忌惮，将在省委发生的故事搬到市里重演一遍。

冯世红气得连声怒骂：&ldo;哪是传达中央声音？简直是闹剧，简直是闹剧！&rdo;

这当口，恰逢百万雄师桥口站宣传部长汪扬从北京送材料回了，听说两次会议开得很混乱，批评道：&ldo;这证明俞文斌没一点组织能力！&rdo;他决心好好策划一番，乘市机械局召开大会，挽回影响。汪扬父亲是位戴瓜皮帽的乡村塾师，饱读诗书，著有诗钞。汪扬耳染目濡，颇富文采。他安排好发言顺序，又逐篇修改、审定发言稿。李卫东、冯世红见他组织得精细严密，并且，机械局是俞文斌根据地。俞文斌刚升为局党委副书记，党委书记魏震一贯坚定不移支持百万雄师，料定此次会议定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