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力小说

第286章（第1页）

就这样，小胖子冲破他们丑恶行径。并且，好长一段时间两个家伙再不敢动坏念头。但小胖子警告我，你得时刻提防着。姓刘不会放过你的。这家伙经常女犯人。唉，我也是贫农出身，虽说是看守员，真不知道怎么救你呀！

从那日起，我又开始悄悄绝食。十多天过去了，我躺在床上有出气无进气，命如游丝。他们以为我失血过多，身体虚脱。我自已知道，我的日子不多了。熬不过三天。我倒很欣慰。我到底保住贞操。死得干干净净。

刘老师：我死了你不要伤心难过。你应该庆幸我有个清白魂儿回到家乡，有个清白魂儿与父母团聚，有个清白魂儿时时伴随你！

本来，我是无神论者。可是，此刻，弥留之际，我多么唯愿世间真有万能的神灵啊！祈求神灵保佑父母前来收尸时在我口袋里寻找到它。更奢望一点，如果书信能奇迹般地辗转送到你手里，更教我九泉之下喜不自胜。你一定要争取活着出去。向世人展示这封绝命书，让人们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啊！

为群泣血绝笔

信上的字写得歪歪斜斜，可见力不胜支。落款的六个字，显然是咬破指头用血书写而成。然而，那血似乎已经干涸，笔划枯涩，断断续续……

立言心如刀割，眼泪大滴大滴溅落信纸上。但，他很快意识到不能让刘明才一伙发觉，强忍悲痛，镇定情绪，咬牙切齿，心里一连声说：这事还没完！

这样，立言益发充满对立情绪和无比仇恨。

公元一千九百七十七年七月的一天，提讯时，立言进审讯室便说：&ldo;我马上就会出去的！&rdo;刘明才讥讽地：&ldo;怎么？四人帮又上台了？&rdo;&ldo;你没听广播？恢复&lso;三副一长&rso;了。&rdo;&ldo;你们不是要打倒吗？怎么他复职就放你出去！&rdo;&ldo;你还是法院副院长！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都是执行毛主席政策，缩小打击面，扩大教育面嘛！&rdo;刘明才见立言如此嚣张，一怒之下吩咐将他与两个杀人的神经患者关在一起。这不是让他被疯子打杀，就是想将他逼疯。

立言早听说过两个神经病患者的情况，故而，进去就与秃顶的疯子套近乎：吃饭时，拨些菜蔬给他；了解秃顶跑过生意，同他天南地北地神吹；送给他两件衣服……那个长脸疯子因为杀妻关了五年，衣衫褴褛，一身臭气，苍蝇围着飞。却是成天一本正经抱本毛著读着，往往喜欢打人小报告。害人倒霉。纯属&ldo;政治偏执狂&rdo;一类。因此，关遍所有监室，与人和不来。让本已失去自由的犯人动辄得咎，气极之下，群起而攻之，往死里揍。打得长脸疯子狼哭鬼嚎。黑大汉厌烦不过，将他同秃子单独关在一室。秃顶比较清醒点，有天，听说立言是汉口人，露出羡慕，说：&ldo;你们大地方好呀，那中山公园我去过。里面还有老虎，我刚走近笼子，它躺在角落不动弹。任人们丢东西也不理会。后来，它伸个懒腰起身了，转来转去。大家高兴得拍巴掌……&rdo;立言听了笑着点头，思忖：根本不像神经病嘛！

突然，专心致志读毛选的长脸疯子合上书本，急切叫唤起来：&ldo;报告看守员，犯人请个示！报告看守员，犯人请个示！&rdo;叫了好久，无人理他。立言没转号子前，常听见这般煞有介事，惊喊鬼叫，犯人们议论：又打小报告了，看谁倒霉受处罚？看守员知道&ldo;长脸&rdo;德行，任他喊叫也不理。但是，今天，长脸显得理直气壮：&ldo;看守员，你为什么不理我呀，不信任我呀，我有重要情况汇报呀！&rdo;长脸的话让秃顶紧张了：&ldo;你又想胡扯啥子？&rdo;&ldo;我不同你们讲。等看守员来了再汇报！&rdo;说毕，又叫唤开来……

风窗口出现一张胖胖的脸，斥责道：&ldo;又胡乱叫唤啥？欠揍？&rdo;

&ldo;报告看守员，犯人请个示。&rdo;

&ldo;说！&rdo;

&ldo;报告报看守员，刚才87同102讲，拍手欢迎蒋介石，102还笑……&rdo;

顿时，立言头一炸。自已本来是，这下扯上政治，偏偏又是两个无法理喻的疯子！如何说得清？况且，值班看守员是最好打人的胖子。只怕难逃将头伸出风窗，让插页夹住颈脖挨打厄运了。胖子板脸问：&ldo;坦白，102，有没有这事？&rdo;立言结结巴巴地：&ldo;别……别听他胡说八道！&rdo;秃顶说：&ldo;我刚才只谈起动物园里老虎……&rdo;长脸驳斥道：&ldo;是不是！报告看守员，毛主席教导我们，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对老虎拍巴掌，不是欢迎蒋介石又是什么？&rdo;胖子啐一口：&ldo;再胡乱叫唤，揍死你娃子！&rdo;说罢，剌刀在窗口一晃，走了。

长脸用胳膊捂着眼大哭起来：&ldo;毛主席呀，毛主席，我对你老人家这忠心，他们不相信！&rdo;

这时，秃顶操起鞋板扑上前，对着长脸一阵劈头盖脑毒打：&ldo;老子叫你还打报告，还打报告！&rdo;长脸在地上乱滚乱叫：&ldo;毛主席，我是为你老人家挨打受罪，我不怨，我不悔！&rdo;要在往常，立言会出面劝阻；经过刚才一场无事生非的虚惊，反倒助劲：&ldo;打，狠狠地打！&rdo;

隔着高墙电网，传来农妇呼喊娃子吃饭的声音。显然，小孩玩上劲，不愿回家，甚或故意躲藏起来不理会，妈妈威吓道：&ldo;小杂毛，再不回来，老子不给你吃了，饿死你舅倌！&rdo;立言素昔对家长里短不屑一顾。谈都懒谈。那是庸人的生存状态！此时此刻听来，激起淡淡遐想，格外亲切，充满温馨，十分羡慕。似乎看见袅袅炊烟，闻到饭菜的喷香。使他记起童年诸多趣事和节假日家人团聚的欢乐，……腿脚稍一动弹，三付铁镣哗啷作响，他不由叹口气：而今，远了，那些天伦之乐啊，再也不会有了！回到现实中，想到刚才被告发的一场虚惊，忆及文化革命以来遭遇，自嘲地问自已：我是不是也有点像长脸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