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力小说

第193章（第1页）

立言讲完整个过程，反问：&ldo;学生有枪与我有什么关系，怎么算我指示抢的？麻派有，瞎派还不是有？能不能也说是你指示抢的枪？况且，我什么派不是！&rdo;这质问教赵松樵无言以对。立言以为是雄辩占上风，没料到，最让李树清感兴趣的是，赵松樵和康汇江同瞎派不可告人关系！李树清用下巴颏示意何长生重点记下，欣赏地：&ldo;好，继续揭！&rdo;他很希望把引向赵松樵、康汇江的火烧大点。他料定刘立言有这能力。然而，立言的矛头又指向其余揭发过他的人。针针见血。这下，人们不敢对立言贸然下手了。并且，在李树清暗示下，集中火力搞赵松樵。李树清知道赵松樵与康汇江近乎，希望通过打击他，牵上对手。但是，康汇江真是他形容的&ldo;大滑头&rdo;。谁也没提供出有用材料。李树清学习解放军早请示，晚汇报经验，并要何长生编口号：&ldo;打倒刘少奇，保卫毛主席！保卫毛主席，打倒刘少奇！&rdo;翻来覆去让大伙每天一早一晚排着队呼喊，并且越喊越快，形同拗口令，很容易喊错乱。赵松樵为了图表现，喊声总比所有人又快又大。有天，竟然将第二句喊作：&ldo;打倒毛主席，保卫刘少奇！&rdo;尽管当即跪下请罪，直打自已嘴巴，还是被五花大绑了斗争。事后，康汇江捂着鼻子直笑：&ldo;我每次只张嘴，不出声。就怕喊错。完全整人嘛，叫李胖子喊来听听，他能保证不喊错？&rdo;李树清到底没整住油滑的康汇江。倒是清队时积极分子赵副主任，成了专案对象！

尽管如此，刘立言仍是清理北决扬重点目标。有两次，立言被整烦了，顶撞道：&ldo;你们早点作结论，莫像耍猴一样折腾人；或者，干脆把我开除，让我回汉正街！&rdo;阎赛安冷笑：&ldo;你想得倒好，回大城市！&rdo;李树清笑着回答：&ldo;刘立言，你应相信党的知识分子政策嘛！&rdo;似乎给他希望，其实包藏祸心。

不过，这年春节没遭隔离。当他突如其来出现在双狮巷，司徒显出惊喜：&ldo;真担心你卷进去了！&rdo;司徒洪高声大嗓：&ldo;是北决扬又怎样？还不是我家女婿！&rdo;司徒脸红了，嗔怪地：&ldo;爸，你说话总夸张得让人受不了！&rdo;程月娥边端菜边招呼大伙：&ldo;今天腊月二十四，立言赶上过小年，团团圆圆，是好兆头。不谈那些，快喝酒！&rdo;酒席上，司徒德平仍犯了母亲忌讳，大诉其苦：&ldo;他们还不是把老子说成北决扬！逼我揭发单位头头……&rdo;司徒洪叹口气：&ldo;我早说过，当官的得罪不得‐‐！&rdo;程月娥见立言和儿子面露窘色，化解道：&ldo;吃饭做事，少管闲事最好！7?20以后，芬子不是让人撵得像燕子飞？&rdo;司徒不同意：&ldo;毛主席要我们关心国家大事嘛，妈，你还是共产党员，市劳模！&rdo;司徒洪笑了：&ldo;她就会死做。要是换我哪‐‐，早上去了！&rdo;司徒边喝汤边说：&ldo;那天找立孝玩儿，遇见李卫东，现在补台成了厂革委会副主任。他问我，记不记得7?23早上在3506工厂说的话？&rdo;讲到这里，顿一下，抬头从碗沿瞟立言笑笑，才说：&ldo;最终还是我们胜利嘛！&rdo;立言尴尬地一笑，撇撇嘴；德平不服气：&ldo;莫得意，毛主席说过，文化革命不止一次。我相信还有反复！&rdo;这话遭到一致声讨，连立言也摇头：&ldo;还没看穿？谁都成穿派了！&rdo;

这顿饭在戏谑和争论中吃罢。表面很欢乐、很和谐，立言内心很迷惘、很沉重。他曾引以自豪的、对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理论的诠释，而今破灭了；社会打个圈，又回复前老状况！他分明感到重蹈历次运动受拨弄者复辄，想起&ldo;口是祸福门，舌是利害本&rdo;&ldo;木太直则空，人太直则穷&rdo;等古训，十分后悔；他甚至有杜玉章临终前的思考，但不敢说出口。学习班上，镇革委会副主任、木匠出身的造反派头头张跛子就因发牢骚，说：&ldo;共产党卸磨杀驴！&rdo;凑上打砸抢罪名，判刑十二年，弄个家破人亡。自家出身本不过硬，加上捏造的种种骇人听闻罪名，觉得前途渺茫，隐隐感觉出同司徒爱情的危机。

果不其然，立言成了年轻的&ldo;老运动员&rdo;，接下来，两清一批、一打三反，乃至&ldo;反贪污&rdo;也挂上他。那个被学生揭发账目不清，时时把食堂菜油拎送李书记老婆的阎赛安无人敢触动，却将刘立言拉出大做文章。根据是，曾将福利费买的木盆让司徒拿回武汉。李树清振振有词总结：&ldo;事实证明，有政治问题必有经济问题！刘立言便是个典型。&rdo;听着毫无道理指控，立言面无表情，仿佛说别人，不是说他；再也不像清队时那般&ldo;一摸就跳&rdo;，暴跳如雷，很平静。他成了动物园关驯的老虎，戴上紧箍咒的孙猴子，想到庄德浩名言：&ldo;老爷的浸在油缸里‐‐由（油）你（里）摆（布）！&rdo;他甚至笑了笑。

公元一千九百七十一年冬，立言接到弟弟来信，说，反复来了！刘丰定为死党，曾思玉属活党。两清就是他们搞的。武汉造反派蠢蠢欲动……

这天晚上，立言通宵未眠。他很兴奋，很激动；三年里所受屈辱像火山岩浆于胸中翻涌，仿若原子弹要在瞬间释放巨大能量来个大爆发！思前想后，几经权衡，最终决定压下。反复折腾，不唯磨圆性格棱角，也销蚀雄心壮志。而今，爱情是他最后的精神家园。司徒是他的希望，是他的港湾，是他的太阳；他曾在信中描绘了操场东边柳林日出的美丽，继而感叹：&ldo;生命的太阳啊，没有了你，就没有光和热！&rdo;司徒回信讥笑：&ldo;脸比城墙厚！小资情调……尽用甜言蜜语哄人！&rdo;他不能失去司徒，失去司徒便失去一切，连活着也失去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