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力小说

第124章（第1页）

整个场面，八一五最感屈辱。没有人关心，没有人慰问，甚至连责骂的人也无有。他有点怨怪立言不该拔剑相救，致使他这般难堪。他不知道，若非凑巧，十八年后，东洋彼岸岩田家族的亿万财产就后继无人！

在门外，在嚎啕震天的人群，那个冬生两度遇见的老尼姑忧心忡忡注视着祭坛边的青年，默默为他祈祷：&ldo;我佛慈悲，南无阿弥陀佛！&rdo;

回家路上，冬生没有一句话，脸色铁青，很难看。余慧琳知道他心情不好。大气也不敢出一个。她不敢依傍他，唯恐挨着擦着惹他心烦。往常每逢不顺心都是这样。弄不好，会将气发到她头上，遭到一顿臭骂。外面玩的人，全是这种脾气，她见得多了。但是，她不怨。气不往自已头上发，朝谁发呢？她是他的女朋友，结了婚就是他的女人，理当如此。她甚至能从怒骂中品咂出，尤其是当着几个总纠缠他的女人喝斥时，她欣慰而甜蜜，简直就是认定自已的宣言啊！然而，她爱他，或者说敬畏又崇拜，不愿轻易惹他发怒。

蓦地，冬生掉头对她说：&ldo;慧琳，我们分手吧！&rdo;有一刻，她不相信自已耳朵，踅拢身，问：&ldo;冬生，你说什么来着？&rdo;冬生瞅也不瞅：&ldo;我们分手！&rdo;慧琳惊异地：&ldo;为什么？是今天我说错什么，做错什么？&rdo;

冬生站住了：&ldo;我今天在望生灵前发过誓，要替他报仇……&rdo;

&ldo;我知道。我不拦阻你。我支持你。我同你一道去！&rdo;

&ldo;你应该懂得，这是件很危险的事。我不愿带累你。随时会让人杀死呢！&rdo;

&ldo;你死了，我也去死。要死一道死！&rdo;慧琳从小没主张，一切听随父母安排。好不容易在爱情上作了一次主。她不愿放弃自已的决定。况且，她又没做错事，说错话。她理直气壮，第一次在心爱的男子面前表现出执拗。这感觉叫她自豪并因此而更坚定。

&ldo;刚才，腊狗转告杜师傅的口信，让我去友益街帮忙镇守工造总司司令部。说这是捍卫革命路线。开始我没答应。我不喜欢搅和什么政治！腊狗解释，这是替望生报仇的最好办法。到底是谁杀了望生弄不清，反正是百万雄师那伙人。这样我才答应。我是去打打杀杀，你能去干什么呢？&rdo;冬生显出少有的耐心。

&ldo;我去当广播员。帮你鼓劲。&rdo;说着，慧琳蹩起普通话：&ldo;我的普通话可标准。好多地方请我都没去的。冬生同志，你觉得行吗？&rdo;

冬生不胜惊讶：&ldo;怎么从来没听你这般同我讲话嘛，蛮好听呢！真像广播电台的声音。&rdo;

&ldo;我要说普通话，你会笑我山东骡子充马叫，是不是？冬生同志！&rdo;又一句普通话。

冬生逗笑了，但很忧郁。他叹口气：&ldo;我总觉得这回不会有好结果。所以，还是分手……&rdo;

&ldo;你不相信我，是不是？&rdo;瞧他第一次显出畏怯眼神，并抱愧地一笑，就像所有爱妻子的丈夫礼让着自已，慧琳心里十分受用。她贴近他厚实的胸膛，柔情地：&ldo;我们马上结婚吧！&rdo;

冬生没防慧琳提出这事儿，吃惊地一趔，好像挨拢身便算结婚：&ldo;这个时候怎能结婚？简直说笑话！我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rdo;说毕，绕开慧琳径自大步前行。慧琳赶上去，同冬生并肩走了几步，甩甩毛刷似短辫儿。这对辫子原先长及脚后跟，&ldo;破四旧&rdo;，让左得明一把抓住剪了。她理理水红府绸短袖衫的衣襟，低声地：&ldo;你听人家说嘛，正因为你危险，我想马上结婚，我……我要给你生个儿子！&rdo;在冬生心目中，除第一次要求确定关系，表现出泼辣急切，慧琳其实是个温驯、羞怯、听话的姑娘，如今说出这番大胆话儿，几近滑稽。不由含笑瞟她一眼，又叹口气：&ldo;慧琳，不说我们现在条件够不够，你爹妈同不同意，就说望生才走，我们也不能张罗婚事呀！&rdo;

&ldo;但是，不结婚我也给你生个儿子！&rdo;慧琳斩钉截铁地回答。

冬生低下头，姑娘的话犹如绿军裤下那双赤脚穿着的黑关布方口扣带鞋，平实、朴素。他感动地点点头：&ldo;好吧，你就同我一道去友益街！&rdo;

慧琳陪冬生先绕到汉水街&ldo;过街楼&rdo;帮他清理好换洗衣裳、毛巾牙刷之类，又指指靠在床边墙角的铁杆蛇矛：&ldo;带不带乌龙枪？&rdo;冬生点头答道：&ldo;既然动真格，自然带上！&rdo;

蛇矛长九尺，枪杆黑中透紫，矛头如镀过铬，银光闪闪。这是冬生十六岁，与朋友们游玩时，在龟山鲁肃墓旁山洞里得到的。初始以为是条乌梢蛇想捉了打顿&ldo;牙祭&rdo;，改善伙食；一把抓住尾巴。那长虫似乎吐着信儿示威，蛇信子不像寻常蛇信呈粉红而是寒光如冰。冬生吃了一惊，差点丢手，使劲抡动，再一抖，思忖，让这孽障骨头散架酥软好料理些。不想，乌梢蛇直挺挺地，格外沉手。他仔细看看，并非长虫而是一支铁矛！有个朋友仿佛凑兴地说：&ldo;逢山必有宝。这绝非寻常之物呢！&rdo;另一个人推测为鲁肃陪葬品。但是，枪杆有丝扣，可以卸成三截。视其工艺，三国时代是打造不出来的。扛回家称秤，足足三十六斤重。矛头锋利坚韧，戳得穿菜刀。人们都说觅着件宝贝，冬生特地安上一簇红缨，取名&ldo;乌龙枪&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