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岑以为他晚上会失眠,竟是沾到枕头就睡了过去。
闹钟响了半天被窝里的他才有所动静。迟钝了一会儿想起要去殡仪馆,赶紧起来穿衣服。
昨晚脱下的毛衫套到头上又被他给揪了下来。到衣柜里找来找去,翻了一身黑白搭配出来。
邵敬承比他积极,已经在打电话问他了。他们约好在十字路口集合一起到殡仪馆去。
季岑不让邵敬承跟着,邵敬承非说他要是不去就枉费他肖叔平时对他的好。
挂了电话的季岑忙着穿衬衫,越忙越出错。扣子系到最后一颗他才发现系串了。不得不一颗颗再解开。
他腹部那道疤痕上在去年10月28日纹了他早决定的图案。
虽然当时已经跟戚衡分开了,可他还是去纹了。
昨日戚衡的到来似乎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再没因肖明军的离去太伤心。就像现在,穿着衣服的他想的都是昨天戚衡蹲在阳台外看铁锅的样子。
根本没去想,到了殡仪馆他面对的是什么。
季岑和邵敬承是作为家属来的,不出意外的就是最早到的。
真出了点儿意外。订好的方厅里竟有人比他俩还早来。
先进去转了圈的邵敬承不太认识,就出来跟与在门口工作人员商讨事情的季岑说:“老大,里面那叔是不是走错了?”
季岑探身从门口向里面望了一眼后立马迎进去:“刘叔,你回来了。”
这么多年,季岑第一次管刘大鼻子叫叔。刘大鼻子从椅子上站起身点头:“我昨儿听说你舅没了就买了机票,我回来送送他。”
季岑没联系刘大鼻子,他昨天通知的都是在这边的。但看来肖明军去世的消息还是传开了,就跟去年肖明军确诊一样。
从没有特意去说,但就是很多人都知道了。
像刘大鼻子这般突然到场的人还有不少,临近正式遗体告别的时候,方厅里快满了。
季岑能叫出称呼来的,基本都是肖明军经常走动的朋交。季岑不太认得的面孔,不是受捐献者的家属就是医院那边派来的慰问代表。
本来昨天该来的都来过了,今天不用再到场。季岑特意嘱咐了哥几个不让来,可那几个小子也还是来了,厅里厅外帮忙给来宾佩戴胸花和端茶倒水。
说了一切从简的,还是搞成了这样。但在场都是来跟肖明军告别的,这个季岑也实在没办法控制。
江立文为季岑整理左胸前白花时,想起什么的说:“你舅跟我说他还没看到你成家呢。他呀,特放心不下你,怕你这辈子跟他一样,最后都没有老婆孩儿的。”
季岑强挤了个笑:“他就是一直在,也未必看得到啊。”
装老衣裳季岑给肖明军定制了西服,前两天肖明军突然跟他说要是他走了,他想穿着那皮夹克。
季岑把他骂了顿,他也非要坚持。季岑知道肖明军为啥喜欢那件皮夹克,那个初冬他是跟着一起去买换季衣服的。
那件皮夹克很贵,肖明军试穿后舍不得买又放了回去。但他念念不忘,就因为他的清姐说他穿起来好看。
肖明军那因病肿胀的身体哪怕季岑给换了最大码,也还是扣不上扣。尽管如此肖明军也没改主意,他笑嘻嘻地说:“扣不上更好,穿起来更潇洒。”
最后做遗体告别时,季岑都不敢细看肖明军的脸。因取了眼角膜,哪怕已经过入殓师化妆,可肖明军那两个眼眶也是凹进去的。
看起来像是受了很大的苦,让季岑心里不忍。
可想想肖明军换来了两个人的新生,他又觉得肖大白话很了不起。
遗体告别后是遗体火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