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无比尊敬和信任的主帅,目光阴沉冷鸷,脸上像抹了一层寒霜——看他像看仇敌一般。
“离他远点。”钟阙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并未做出更可怕的举动。
他愿意相信赵冀只是单纯地按揉穴位,之所以粗暴地把人拎出来,是因为他无法忍受任何人与谢臻有亲密接触。
赵冀狼狈地倒在地上,看着钟阙又钻进了主帐,不禁苦涩一笑。
或许那个俘虏并没有说大话,主帅真有可能会为他剐了自己这个副将。
“赵兄?”路过的李将军大惊失色,“你怎么躺在地上?”
赵冀连忙忍痛爬起来,一本正经道:“这不刚练完兵太累了,就想躺着休息会儿。”
“这地上可不兴躺啊,都是硌人的石头。”李将军扶了他一把,又问,“咦,你怎么还把盔甲脱了?”
“我……这不太热了嘛,穿着盔甲闷得慌。”赵冀扯起慌来倒是不结巴。
李将军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色:“这可不兴脱啊,北疆的风惯会折磨人。”
赵冀干笑:“李兄说的是,以后不会了。”
嘭。
他脱掉的盔甲被钟阙扔了出来。
“诶,那是……”李将军想走近瞧瞧,却被赵冀一把拉过。
“哎哟李兄,咱哥俩儿好久没絮叨絮叨了,走,喝酒去!”
“嗐,喝什么酒啊,和谈失败,说不定明天就又要开战了。”李将军唉声叹气。
“什么?没谈成?”赵冀瞠目结舌。
“不过也对,事出反常必有妖,那秦军突然示好,定是藏着阴谋。”李将军拍了拍他的肩,感叹道,“还是自己亲手打来的更痛快更安心!”
赵冀没吱声。
白捡的便宜不要就是傻,主帅真是被那个俘虏迷昏头了!
钟阙也不会按揉穴位,虽然不想假手于人,但他没像赵冀那般逞强,还是不情不愿地召来了军医。
谢臻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下午,傍晚才醒过来。期间钟阙一直在帐内看侯,他甚至搬来了两个炉子,一个熬药一个熬汤,只等着谢臻醒来喝。
哪怕一宿没睡滴水未沾,但他还是觉得浑身舒畅。在给火炉扇风的时候,他还忍不住憧憬起他与谢臻的将来……
*
“使臣今天来说了些什么?”谢臻把他拿汤匙的手推远,示意自己不想喝了。
钟阙垂首搅弄着碗里的汤水,眼底的光渐渐暗了下去。
他并非想瞒着谢臻,只是还没有足够的底气来告诉他。
如果谢臻打定主意和他回楚国,亦或是带他回秦国,那都可以,他可以放下一下,哪怕是所谓的忠义道德。
可事实并非如此。从昨夜开始,他一直避免跟谢臻谈论秦国的事,就是怕唤起他的归心。
“他……”钟阙张了张嘴,可半晌过去也没再多吐半个字。他的身体在几不可察地颤栗,巨大的恐惧和不安压得他要喘不过气来。
谢臻也不催,就这样静静瞧着。
帐内燃了碳火,空气都是暖融融的,他只披了一袭银狐毛裘,一头乌发如云铺散,绕着莹润的颈脖垂在肩侧。
烛火摇曳下,他的眸色十分温润,好似含着款款深情。
良久,钟阙才终于有了动作。他将手里的碗轻轻放置,笨拙却熟络地握住了谢臻放在身侧的手——这是他从未做过的事,可他早已在梦里演练了无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