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
宿主陷入睡眠状态,会自动屏蔽系统的干扰。
你怎么能在坏人怀里睡觉呢?系统758因情绪波动过大,一不小心又宕机了。
呼啸的寒风像是塞外冤魂悲戚的嚎哭,吹得帷幕猎猎作响。巨大的营帐内只燃了一盏煤油灯,小小的油芯不停抖动,火光也是忽明忽暗的。
高大的男人垂首坐在床沿,目光紧紧粘在沉睡的谢臻脸上,盯得眼皮泛酸才舍得眨一下。
榻上有好几张棉褥,谢臻被盖得严严实实的,只堪堪露出半张脸。他的呼吸声很平缓,脸蛋睡得红扑扑的,偶尔会吐出几句短促的呓语,眼尾微扬似乎正沉湎于某个美梦。
即使谢臻就在眼前,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钟阙仍觉得不真切。
他是一军统帅,白天还曾上阵杀敌,其实身体已经很疲惫了。但他不敢睡觉,他好怕一合上眼睛,谢臻就会消失,像五年前的那个雨天一样。
载他的那辆马车很高,车夫把直接将他推了下去。本就患病的他摔断了腿,无助又茫然地躺在积水里,暴雨像石子一样砸在他的脸上,又冷又疼。
渐渐的地上的小水坑也染上血色,钟阙却麻木得感受不到丁点儿痛觉,他脑内一片混沌,还没来得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又厥了过去。
他伤得很重病得也很重,一直是高烧昏迷的状态,秦国民间的郎中看了都说回天乏力,只能用药吊着命多撑几天。
楚国前来营救他的细作经过商议,还是决定冒险一试,把已经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钟阙连夜送回了楚国。
长途奔波送回钟府的时候,钟阙便只剩一口气了,府里郎中各个摇头,族中长辈甚至着手准备起了后事。幸好医术精湛的太医院院判及时赶到,才把钟阙给扯了回来。
可钟阙醒来后,总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死在那个自己编制的美梦里,至少不用直面被谢臻丢弃的残忍现实。
他一直都想不通,难道谢臻真的对自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说丢就丢,甚至连个道别都没有……是他不值得吗?
那谁值得呢?宴青?慕容闵?还是那可笑的谢韫?
为执念所困的他很快得了魇病,整日神神叨叨的不说,还总是拿剑把自己划得血淋淋的,长辈们曾一度以为他患了疯病,不得不把他绑在床上。
明明药石无医,可一个多月后他又离奇好了。不仅人不疯了,还知道一边养伤一边练武。
被谢韫挑断筋脉后,他内力尽损难以调息,再怎么苦练都是徒劳。曾经的同僚都在暗地里嘲讽他成了废人,他变得愈发孤僻了,每日不是喝药调养便是练功,历经两载才终于恢复过来。
在皇帝舅舅的扶持下,他重新执剑领兵征战四方,不过两年就成了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冷面罗刹。
战功赫赫又有皇家血脉,他的晋升之路走得很顺畅,今年刚拜了侯爵,封号为骁勇。
“主人……”钟阙轻轻抚弄着他披散的发,表情像哭又像笑,“你等得我好苦啊……”
五年真的太长了,他无时无刻不在期盼与谢臻重逢的日子。
可他去不了秦国,也见不到谢臻。唯一能将秦楚二国联系起来的只有战争,所以他拼了命地打仗,就是幻想有一天楚国能兼并秦国,不过这显然太遥远太难实现了。
可这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然天可怜见,居然让他第一次作为统帅领兵攻打秦国就见到了谢臻——就像他们当初相遇那样。
或许这是他们注定的缘分吧。钟阙踌躇良久,终于鼓起勇气,在天将破晓前在谢臻嘴边落下虔诚的一吻。
啪。
钟阙脸颊微热,一双清明的眸子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嗤。”瞧着他慌乱又讶异的小模样,谢臻得意地翘起嘴角,“怎么,五年不见,小狗还学会了趁人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