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了多年的疯子眼眶渐红,低下头轻轻揽住心上人,泪珠落在发丝与肩头,在暗夜里沉默许久许久,才极哑的应了一声:
“嗯。”
*
林祈云发誓,当时说出这句话时,他是本着一颗真切到不能再真切的真心开口的,原本只是想让萧宴池面对他时再也不用惴惴不安,但效果貌似好过了头。
他根本没能想到,他一个练虚期的剑尊,第二天早上居然会差点爬不起来。
腰酸背疼地睡了几个回笼觉后,再睁眼时已是日头高挂。
白玉宫的窗棱被朝光镀上一层莹润的金边,投下一束束光,尘埃在其间浮动。林祈云手背贴在额头上,半眯着眼,阳光刺得他眼里水雾迷蒙,桃花眼尾还残留着昨晚未褪的暧昧嫣红。
他看着白玉宫的穹顶茫然了好一会,才猛然地意识到自己睡过头了。
“嘶——”
他几乎是下意识起身,然后倒吸了一口冷气。薄被从肩头落下,意乱情迷一夜留下的痕迹一览无余,密密麻麻的吻痕叫林祈云只一眼就拉上了被子。
这不能细看。
林祈云耳尖烧起,动作僵硬地捞起里衣,边穿边冷却发懵的脑袋——他到底是怎么允许萧宴池折腾他一夜的?
哦,对。
他跟他装可怜。
喊停就来装可怜,红着眼眶问“不是陪我疯吗,师兄”。林祈云对萧宴池本来容易心软,一见他那副模样就更容易心软,完全没辙,半推半就,结果就纵容了萧宴池整整一夜。
简直是色令智昏……
林祈云艰难穿好了衣服,扶着床站起身,一步步地扶着酸疼的腰往外走,并且深刻反思自己——下次不能再心软顺着人乱来了,这小子得寸就能进尺……说起来,萧宴池人呢?
他看了一圈,没见到人,最后在寝宫门前停下脚步。长风过耳,撩动檐铃,激起清响一片,林祈云在铃声里抬起眼,然后,撞入了一片灼灼的桃花林。
犹如夕阳弥漫,又同连绵云火,雪山桃花沁人心脾的香氤氲在玄漱微冷的空气中,昨日故地重游的灰败残缺仿佛是一场错觉。林祈云张大了双眸,在这美得令人窒息的芳菲里,恍惚间差点以为少年时。
“师兄。”
怔愣被打断,林祈云闻声转眸,萧宴池正从白玉长廊深处走来。
不同于少年时单薄清瘦,来人身长玉立,红衣挽袖,墨发用发绳随意扎起,手臂线条流畅有力,站在被长廊绿藤切碎的光影里,眉目俊俏得几乎让人移不开眼。
林祈云静静盯他好一会,昨晚的怨气忽然一下就散了。
“怎么起这么早,”萧宴池从层叠的阴影里走入阳光下,神色与姿态都是肉眼可见的放松,见他穿戴整齐的站在门前,还有些意外,“不用再多睡会吗,师兄?”
林祈云摇了摇头,“日上三竿了,睡不着。”
战场主力跟清河家主两个身份压了林祈云十年,哪个身份都容不得他早睡晚起。更深露重时看世家公文,黎明时刻前往仙魔战场,对他来说都是家常便饭,有时还会因为时常睡不足致使旧疾复发,咳得停不下来而被林洵那些小辈骂。
因此刚醒时意识到时辰不早才会立刻起身。
他自己都记不清自己到底有多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不过昨晚也算不上睡得好就是了。
“早上何时起的?”林祈云看萧宴池朝他走来,原本想往前走两步,但刚动就开始腰酸,于是不动声色的退回原地,若无其事道,“怎么突然想着复原桃花林了?”
“也没有多早。”萧宴池朝他笑了笑,伸手扶住他,带着林祈云往寝宫前更开阔的地方走,“只是忽然想起四月这会,正是玄漱寻常人间夫妻桃花下酒时,一时心血来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