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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下南洋?”
“我不是想学涉外法律吗,英语又不行,就向宋老师请教怎么练口语。宋老师说要多和外国人交流,我就想出国去见识见识,宋老师就给我讲了他以前去南洋的故事。”
“结果出了国,碰到的全是说中国话的!好像出了个假国。”表妹嘻嘻笑道。
宋律明看上去有七十多岁,白发梳得整整齐齐,表情温和慈祥,好像看着自己的小孙女。
于乔暗自打量他,问道:“宋先生是海归?”
宋律明眯了眯眼,回忆道:“我小时候家里是开轮船公司的,那时候年轻爱玩,也跟着跑过一阵。菲律宾、印尼、马来西亚,很多地方。跑来跑去,看得多了,还是祖国最好。”
于乔恭维道:“难怪您现在律所开得这么好,原来祖上也是做大生意的。”
宋律明摆摆手:“后来就不行了,公私合营后出了变故,到我成年时已经是家道中落,到小喆这一辈就更要靠他们自己了。”
“不过以前做得很大,几乎囊括了东南亚这边的运输线路,民生轮船不知道你听说过没。”
后续又说了什么,于乔没有再听清,只是“民生”这两个字,让她倍感震惊,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上心头。
直到那天,她和池晏舟打电话,得知吴姨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淋巴了。
于乔通过宋喆,辗转联系到宋律明,证实了她的想法。
等宋律明回到北京,吴姨已经进了ICU。透过病房的小小窗户,她浑身插满管子躺着,双目紧闭。
病房外,走廊很长、很深,脚步踏上去,都会听到厚重而空旷的回音。他拄着拐杖,站在门口,满脸悲怆。
“你说她一辈子都没嫁人,就是为了等我?”宋律明颤颤巍巍地指着窗户里的人。
于乔说:“是。”
他很感动,一时间老泪纵横。
“我不知道她竟然也在北京,早知道……早知道我……”
“早知道又怎么?宋律师想找个人还会找不到吗?”池晏舟冷笑,眼底的讽刺之意毫不遮掩。
他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一身黑西装衬得气质更冷冽,脸色很难看。旁边的于乔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担心他把场面搞得太难堪,手却被他握住。
“人家可没用化名。”池晏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