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为我处理身体时,我意识到我清醒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我多了很多时间,思考变得漫无目的。
某天……我睁开双眼,他仍然在为我擦拭身体。我与他对上目光,他动作顿住,久久的注视着我,空气在那一瞬间停滞了。
“………”我的手腕被他握住,我眨眨眼,手腕处的力道有些重,他要把我捏碎了。
只是一段时间保持沉默,再开口讲话变得十分生疏,我张了张嘴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林问柳。”谢意俯身看我,我和他面对面,其实我可以更早的醒来。在几天前……几周前,那个时候我一直在听他的动静。
谢意眼底锐利而深幽,那样的盯着我看,他的手掌压着我的肩膀,让我以为他会揍我,我知道他不会那么做。
我讲不出来话,原本应该向他道歉,只能微微侧开脸,不好意思地朝着他微微一笑。
他肯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最终,他只是捏了捏我的肩膀,指腹侧面触碰到我的脸颊,问我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晕过去了半个多月。医生说你是装的,我并不愿意相信。”
我盯着他的手掌看,闻言讲不出来话,我只是感到非常疲惫,那份疲惫笼罩着我,在我身体上划了很多道伤口,一动作就感到疼痛。
我朝他摇摇头,他碰到我的额头,掌心贴在我脑袋上,对我道:“我会再请医生过来一趟……为你检查身体,我可以那么做吗?”
视线另一侧的落地窗,窗帘遮掩了一部分,我看到了外面的一片梧桐树,它们长出来了新的枝芽。大自然的变幻如此迅速,从来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谢意仍然在讲什么,我却没有听清,我只是听着,他的唇畔在我面前张合,随之稍稍皱眉,没有再跟我讲话了。
他仍然不放心我,在晚上时,我睡觉的时候,守在我身边。我扭头朝他看过去,月光照亮他的侧脸,这种感觉,好像床边多了一盏灯。
长官是森林里的萤火虫,我是某株被照亮的植物,大概是含羞草之类的。当他接近我,我会下意识地封闭自己。
灯……我想起来,原本我和张恒说好了,我们要给阿尔敏做一盏小桔灯,阿尔敏的房间里黑通通的,在深夜什么也看不见。
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那样的黑夜,我突然感到心脏一疼,疼痛感过分真实,我的心脏缺失了重要的部分。只要想起来,筋脉牵扯着我的伤口,在上面轻轻地撒了一层盐。
“……林问柳。”我要埋进被子里,我的手腕被谢意握住,他看着我,与我对上目光,宽厚的掌心传来温度。
“是做噩梦了吗。不用担心……那都是假的。我在这里守着,不会让它们有可乘之机,请你好好休息。”谢意对我道。
我的思绪被驱散一部分,我的双眼蒙上一层月光,温和的月光刺痛我双眸,令我想要流泪。它们在我眼里干涸,我盯着谢意看,手指弯曲蜷缩。
“……谢意长官。”我轻声开了口,拇指勾着他的掌心,由于疼痛,我的心脏贴在床板的位置,它每跳动一下,都令我口舌发干,我冒出来一层冷汗。
“长官……是马上要春天了吗?”我问他道。
谢意对我道:“林问柳,春天已经来临了,在你昏迷的时间,楼下的梧桐树长出来了新芽,过不了多久,它们会展开枝叶……这座城市会恢复生机勃勃。”
“等你好些之后,我们可以一起下楼看看。”
我的心在冬天病死,它会在春天痊愈,直至轮回终结。
交谈之后……我不记得是怎么睡着的。第二天,第三天……他一直在我身边。当我醒来时能够看见他,在我入睡时,仍然瞥见他的身影。
十天的时间转瞬而逝,某一天,我发现窗外的风景再次发生了变化。梧桐树的枝芽开始长开了,它们在风里缓缓地变成新绿,偏嫩黄色的绿,星星点点的停留在枝干上。
我想要出门看看。
这个房间……我在这里待了很久,这里成了我温暖的巢穴。我在舱门前停留,当我推开门时,门外的谢意动作顿住。
我们两人面对面,他看着我,我注意到他瞳孔深处的情绪,那份情绪能够感染我。他总是用冷漠的面庞来照顾我。
有的时候,疏于防范,能够让我窥见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