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千平与魏盛熠。”喻戟直言不讳,“今儿都死了。”
“你觉着他们错在好赌?”
“这倒罪不至死,依我看更像是报应,毕竟这俩万岁,当年没一人在治国,都像是楼里的兔爷,在扭着腰同他人玩勾心斗角。”
“大将军…!”姚棋不由得出声阻拦,随即悲恸地垂下脑袋,“死者为大啊!”
“那我若想对他们评头论足,是不是还得搁你跟前死一死?”喻戟面色陡然一冷。
“在下并无此意!”
“姚棋你最是懂事……可魏千平皇匪勾结,埋没精忠;魏盛熠他饲贼买器,残良装痴。他们才不是什么九重天上的万岁爷,不过是俩江湖戏子耍把戏。——你敬他们干什么?”
季徯秩勾过喻戟的颈子,亲昵地与他发鬓相贴,说:“别说啦、别说啦!本便是越挂心者就越易感到伤心难捱。阿戟你呀,不过就是想他俩了。”
喻戟掰开他的手,说:“侯爷要骂就骂,莫再同我道些虚的!对了,林题安排人手盯了那付溪,他如今依附薛止道不假。你若是攻去缱都,他那陇西节度使断然不会善罢甘休。俩州守备军齐齐攻来,你难免吃不消。”
“我也得吃到他,才能吃不消啊!”季徯秩笑着,“陇西侧畔的阳北道四州,难道是摆设?更何况陇西二州里头的巽州,可还住着位蓄势待发的饥犬平王,他付禾川若敢将兵力全部集中于我身,他便要大意失巽州!”
“可巽州背靠壑州,如今温与贺渐可谓是杀红了眼。”
“受人胁迫罢了,能言几笔忠呢?”
喻戟瞅了他半晌,末了含笑上手捻动他的衣衫,说:“哈……大病初愈,还着这般薄的衣裳……”
他还说:“季徯秩,你真是失心疯了!”
季徯秩颦眉,屈指点了点眼角,装腔作势道:“喻大将军这般的关心我,我的心脏跳得好似要飞。”
“我给你废了它。”
“嗳这可不行!”季徯秩一面笑着,一面上马,说,“阿戟,同你说件事儿,你可千万不能动手动口打骂人……”
“侯爷又要说什么好话?”喻戟平静地看着他。
“嗐,虽说适才瞒了你很是对不住,可我是因着怕你伤心才说我明儿才走——我即刻便要启程奔赴缱都。”
“你、”喻戟的嘴角不受控地耷拉下来,他说,“季况溟,你!”
季徯秩坐高马,为着轻便,此刻还未披甲。那衣衫照旧是殷红,然其容颜却是盖去一袭藏银锈鸟的华袍光彩。
他皱了清隽的眉,回身冲喻戟温笑道:
“阿戟,你知道咱们五人中,我最宝贝的是何人么?我同你说,咱们当中我最敬千平哥,恨不能在他面前俯首称一世的臣;我最喜阿焺,总想同他窝在一处,谈一辈子的天;我最疼盛熠,见着什么好东西都想赠予他;可我最是珍视你,总想见你,无时不刻不想见你。哪怕知晓你骗我那么些年,我依旧无法将你抛下,就连像对待盛熠那般,同你大吵一通都办不到。——所以,阿戟,你要活着,好好活着,在这稷州,在我的梓乡。
“阿戟,此地一为别,便是阴阳千万里。我若不能归,你要叫我瞑目;我若能平安归来时,我要这儿看到你。至于你要在这稷州做的么……莫忘隔个几日到佛前为我点香祈福!”
季徯秩说罢递去个明媚笑,那霜月白也很懂事的,不待喻戟张嘴,便自顾带着他主子奔远。
这时那些个早早便藏起来诸兵士才自林间钻了出来,跟在季徯秩身后扬起一路的尘土。
喻戟没有怅然地盯着那渐趋远去的人马,只照旧挂着笑耷拉着脑袋。他垂头思忖好一会儿,才抬头问姚棋:
“心不诚者礼佛可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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