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晃了一瞬。
久病之人,房中皆是病气。
沉闷压抑,令人喘不过气。
“对不起,是二哥错了。”
神宗声音喑哑,终是说出服软的话。
当年他与周月合谋控住宁权,一是想借机夺他西北兵权。二来亦是怕他反水成愍王助力。
至于顾命一事,宫中捕风捉影,他与周月都不曾得过确信。圈禁宁权,顺带打的也是引蛇出洞的主意。
没成想,真钓出了秦昀这条鱼。
只是秦家人嘴紧,徐乔虐杀他满门,也不曾问出遗诏下落。
三十七年了,终于叫他找到了。
既得第一块,那剩下两块,还能藏得住吗?
按下激动,神宗干柴的大手才接过绢书。
就见宁权扯住绢书一角,喘息着问,“二哥,既然知错,那你可打算还政?”
神宗一愣。
他低头,错愕地看着怀里奄奄一息的胞弟。
他以为,宁权肯交出遗诏,是投诚,是最终选择他这个二哥。
没想到,竟是哀兵之策,他打的还是替高宗正血统的主意!
宁权与他对视一眼,没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厉色。
心中对这个二哥最后一丝期待也尽数破灭。
他哈哈笑出了声。
污血混着破碎的脏器一涌而出。
前朝毒果然霸道至斯。
中毒之人后期脏器悉数碎裂,无不受尽五脏俱焚之痛而死。
宁权痛到极致。
他大张着嘴,眼球凸起,身躯直挺挺的,好似一条僵硬的鱼。
扯着遗诏的手,终是松了。
神宗耳畔尽是他濒死的呼哧呼哧抽气声。
像一只只知出气不知进气的破旧风箱。
他忽而觉得烫手。
那声音如斯耳熟,高宗的脸,杂错着他几个儿子的脸,在眼前来回跳动。
最后定格成明孝金纸般死气沉沉的模样。
一股隐秘的痛感,自脏腑升起。
攥得他胃生痛,几欲作呕。
神宗惊得跳起,仓惶推开宁权,捂住胸腹站在床侧,惶恐不已。
宁权狼狈滚落在地。
面容朝下,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就有一小滩污血渗出。
神宗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外间留守的留仁听得动静,匆忙冲进来扶住皇帝。
见到这场景,也是后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