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衣不是雨水便是汗渍,断然是穿不得的。
顾劳斯率先抱了锦袍,自去浴桶洗漱,“那裙子你爱穿,你多穿。”
谢大人无奈。
他紧跟几步,在竹屏前收住脚,垂眸非礼勿视。
长睫压下眸中光彩,话里语气是刻意的低落。
“悄悄,替顾情履行婚约,可是你亲口答应的。”
顾劳斯宽衣的手一顿。
他梗着脖子呛声,“那又怎样?!”
谢昭步步紧逼,“我们下次再见,必在京都。
你迟早要以顾情的身份出现。”
顾劳斯自然懂他言外之意,但依然负隅顽抗。
“那就等到了京都再说!”
谢昭故作忧虑,“悄悄,神宗并不好糊弄。
以你如今行止,从头到脚处处破绽,当真要陷我于欺君的境地?”
一提这茬,顾劳斯分分钟心就软成一片。
脑海中莫名又浮现初见时这人倦怠的眉眼。
他负气扔下夏袍,三下五除二跨进水汽蒸腾的浴桶。
四溅的水花似乎带走一些莫名的羞窘,他气呼呼道,“怕了你了,把……把裙子拿给我!”
屏风后,谢昭缓缓勾唇。
“悄悄要不要顺便搓个背?在下手艺尚可。”
“可把你能的!旅途劳顿,最好再按个摩?”
顾劳斯没好气,“你个南方冲凉怪,知道什么叫搓背吗?!”
……
最终,那套嫩青色小裙子,还是套到了顾劳斯身上。
为了同衣装相称,谢大佬亲自下场。
握惯刀锋的手,替他挽发簪花,描眉点朱,手法不可谓不娴熟。
一整套组合拳打下来,顾劳斯瞪着镜子里堪称“花容月貌”的娇俏少女,一整个麻了。
真是感谢各路大佬。
你一把寒毒,我一副火毒,愣是给他喂成了个长不高的小娘炮。
二人刚出房门,就撞上前来送鱼灯的汪氏夫妻俩。
只一个照面,大娘就再次迷瞪起来。
这把她眼见为实,终于确认,小娘子就是顾家小姐没跑。
她那死鬼相公,为了瞒下这个秘密,竟昧着良心指鹿为马,哦不,指女为男。
“你个杀千刀的!”她不自觉拧了把汪三的腰。
“竟哄我说这是男孩子???”
她自以为说得小声,可到底低估了自家嗓门。
顾劳斯僵着嘴角,守着最后的体面,微笑着接过两盏鱼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