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小痣忽然闪过脑海,浮现眼前。他还记得,那细痣就在喉结旁,吞咽时将随凸起之处伏动,好生挑逗。
指尖蠢动起来,段绪言乱了思绪,却见撑偏的伞檐渐被扶正,他回神看去,阮青洲轻攥伞柄,正替他扶伞,将倾向一侧的伞推正了。
“伞往后打,伤口莫要浸水。”阮青洲轻轻带过一句话,便听身后脚步又快了些。
大氅继而被人蹭得轻摇,阮青洲往旁看去,段绪言已上前同他比肩。
“伞若再往后打,淋的就是殿下了。”说着,段绪言将伞换至右手,伸出左臂轻揽他肩头。
刚入东宫时,他还比阮青洲矮些,如今却已反高那人一寸,他长得太快,也没有要停的趋势,可眼下真就这么将人圈起后,他还觉得个头长得不够。
未防这一举动,阮青洲转眸向另一侧的肩头看去,搂肩的手却已松开,带一点冰凉雨水递至他眼前。
“瞧,殿下肩头都湿了。”段绪言善用那副人畜无害的神情骗人,阮青洲果真没多说话,只继续走着路。
尉升独自打伞,孤零零地跟在身后,见眼前那幕,他就担心自家殿下遭人轻薄,忙轻咳一声,道:“殿下!属下的伞大,殿下不若来撑这把。”
不多时,靴履带水,踏过石板,阮青洲一人擎伞在前,身后两人挤在一把伞下,气氛有些窘迫。
尉升尴尬地干咳几声,眼神瞟向身侧,总觉得有些怪异。他清了清嗓:“哪有让主子自己撑伞的道理,还是属下来吧。”
“不用,”阮青洲头也没回,“我有手。”
——
雨落了一个白日,已是夜间。沐浴后,阮青洲散发躺倒榻上,听雨声淅沥,他生出困意,眯起双眸,荧荧灯火蓄出朦胧的光,将人催进了睡梦。
阮青洲总不记得灭灯,又不喜让人守夜,平日里近身服侍的宫人也是少之又少,直到段绪言来后,殿内灯火才不至于燃至天明。
今夜亦是如此,段绪言推门入殿,走得轻,见榻上那人酣眠,他先吹了烛火,留一盏端在手中,轻放床头。
段绪言跪坐在榻侧,将药罐搁在手边,才将手伸进被间,寻摸着阮青洲的腕。
阮青洲呼吸很匀,头也未挨枕上,整个人陷在被褥间,像是沉眠于冬日的花苞,被他强行捻开后只能窝藏在这点暖意里,傍他生存,由他蹂躏,任他折辱。
若真是如此就好了,把阮青洲彻底变成他的战利品,让那人的肌骨都印着自己的姓氏,生前死后都抹不掉他的名。段绪言很想这么做。
自那夜和阮青洲在风颜楼撞见情事后,他的这些想法总是时不时地涌现出来。
他克制着这种念头,将那人手腕牵出。见他指上还缠着道隔水用的布,段绪言轻手解下,瞧见旁的小擦伤都结了痂,独独有一处破开的裂口渗出点脓水,肿得发红。
他轻擦脓水,将一点冰凉膏药蘸上。
忽觉伤口抽疼起来,阮青洲手指惊动,浅开双目,带一些幽淡看向他。
“弄疼殿下了?”段绪言放轻了声。
尚余些朦胧睡意,阮青洲缓缓眨眼,就要将手收回:“没有,我自己来吧。”
见他搭起靠枕,稍坐起身,段绪言手中不放,再将他牵近了:“蹭了膏药还需净手,免不了碰水,殿下是想让伤处溃烂吗?”
说着,指头就要刻意往伤处擦过,引了阵刺疼,阮青洲本能地蜷了手,初醒的眼还留了些水光。
仓皇的模样也招人,若是哭红了更带劲。段绪言心中生趣,借床头那点跳动的烛光看着他。
“早知殿下怕疼,奴才便会轻一些了。”他俯首下去,朝伤处吹了吹,指腹也只浅浅地划过,动作轻得细腻。
段绪言说:“看不出这双手能拉动弯弓,应当是双拨弦弄乐的手。”
“嗯?”阮青洲再被养出睡意,没听清,就连声音也拖带些慵倦,应着这么一声时,已是合起眼来。
段绪言更想惹他,伸指勾过腕骨,沿他手背触向指尖。
“奴才是说,指绕丝线,轻拢慢捻,有如白玉勾弦,滑腻润泽,瞧着定然漂亮。”
阮青洲指尖瘙痒,微微蜷起,段绪言无声轻笑,一双眼定定地看着他,犹带些打量和意趣。
他道:“殿下怎么不知道,自己也是这般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