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业想了想,说:“有谢国公,还有工部的高尚书。不过二位大人都没亲自来,谢国公派人来询问的是审讯章炳的进程,高尚书是让人来了解钱宅命案,称是工部需要确认军防要件是否外泄,所以要来问个清楚。”
触到旧疾,右手不住地发颤,阮青洲攥拳克制着,沉默下来。
静默无声中,但凡何处传出一点声响,就同砸在心头上,听一声怕一分,赵成业熬得难受,终于等来尉升,双眼都有了光。
“殿下,章炳带到了。”
听尉升来报,阮青洲起身往外走去,赵成业跟在身后,经过尉升时更是握起他的手,感激地上下晃了晃。
尉升冷着脸把手甩开。
“有病。”
——
牢门又开过一道,章炳被绑缚在刑架上,无心往别处看去,只垂着眼,不耐烦地等着盘问。
可来人袍摆轻动,止步于他身前,却又同他相对着缄默了许久。
没有一点声响,只能瞧见那人立于身前不动,章炳略微抬眼,才听阮青洲开了口。
“昨夜发生过何事,想必章大人也都一清二楚,不用我再多言了。”
见是阮青洲,章炳稍显怔然,旋即冷笑一声:“横竖都是死,我还要因此感激你们吗?”
阮青洲说:“感激大可不必,今日我来,就是想看看你的胸怀和肚量有多宽广,足不足以容许杀妻杀子的仇人继续逍遥法外、快活余生。”
着实被戳中了伤处,章炳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他让自己陷入了最狼狈的境地,选择不招供,他是替人卖命还折了妻儿的蠢货,选了招供,他就是白费心机的败者。
可只有招供才能求得报仇雪恨同归于尽,阮青洲就是料定了他别无选择,才有十足的把握同他在这里耗着。
章炳轻蔑地笑出了声:“这一步我还真是踏错了,没想到最后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会是我。”
他稍仰起头,自脏乱的发丝下露出一双眼,恶狠狠地盯着阮青洲。
“你不是想听吗,我是从何得知锦衣卫抓捕的消息,名下的当铺又转售至谁的手中,其实这一切早在半年前就开始准备了,如今你应当是能察觉到身边出了叛徒吧,太子殿下。”
阮青洲未显惊异,只是看着他。
章炳尝到落于下风的滋味,不甘地挣着双手的铁链,朝前倾靠,道:“大皇子孱弱,三皇子善妒,但五皇子自幼勤奋苦学,最能与你抗衡,他们心中的太子殿下,可不是只有你一位。”
阮青洲问:“他们是谁?”
“很多人,”章炳咬重了音,“东厂、司礼监,还有内阁的……”
话未落,牢门处一声弓弩扣响,尉升敏锐地侧首,先一步将阮青洲拉来。弩箭射得飞快,错过阮青洲颈侧,直直穿进了章炳的咽喉。
血沫自口中溢出,章炳抽搐着,整张脸因窒息憋得通红。
赵成业循弩箭来处看去,横眉怒声道:“抓人!”
诏狱霎时掀起刀光,锦衣卫围堵着那人,却赶不及拦下他抹脖自刎的动作。
血涌当场,是时诏狱外传来烟花讯声,赵成业跨步冲出诏狱大门,传讯那人也已抬刀自尽,横死在眼前。
赵成业肃起脸色,抬声道:“传令下去,即刻在皇都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增设关卡,加派人手保护太子殿下,看好人犯丁耿!”
刑讯房内一片死寂,唯剩那声烟花鸣响,仿若还在耳边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