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也道:“我陪你一起睡,你牵着我的手。你记得的吧,我咬你那天咬的是你后颈,你睡着的时候后颈朝下,我是碰不到的,想要咬你只能把你翻个身,但你牵着我的手,我一有动作你就能醒过来,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这法子有很多瑕疵,例如沈云间睡觉不可能一直一个姿势,总有翻身侧卧的时候,但是小孩子好糊弄,沈也自认能糊弄过去。
果然,沈云间思考了会儿,果然没想出可以反驳的话语来,但想到要牵着一只鬼的手过夜睡觉,他还是害怕。
沈也冷道:“我这不是跟你商量,是命令,你可以选择你主动来牵,或者我帮你‘主动’。”
沈也说完,沈云间马不停蹄扑过来牵住了他的手。
久违的温暖。
直到十指交缠掌心相贴时,沈也才终于真的感觉到了那切身的温度。
柔软而温暖。
沈云间牵住他手时却一愣,连害怕都忘了,道:“你的手好凉啊。”说完他下意识把沈云间的手送到嘴边,给他哈了哈气。
之前他只顾着害怕,从没注意过这些细节。
沈也看着他。
沈云间反应过来,忙着又要甩开他的手,沈也没撒开,反而把他塞进了被窝里。
沈也跟着他躺在旁边,如他所说,一直牵着沈云间的手。
一时无话。
沈云间抖了一会儿,觉得这么下去不行,壮着胆子找话题,“你、你不盖被吗?你的手好冰。”
沈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过了会儿才道:“鬼是没有温度的,而且除非厉鬼,否则鬼祟碰不到你们阳间物,盖被也没用,”他顿了顿,突然又道:“所以不是不帮你。”
沈云间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前几天自己说他见自己受欺负不帮自己的事,意识到他居然在解释,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
“那你、为什么可以碰到我?”
沈也先是顿了下,随即笑了,“谁知道呢,也许和你八字比较合吧,也或许因为不小心沾了你的血。”
沈云间奇道:“鬼类是沾到谁的血就可以碰到谁了吗?”
沈也挑眉道:“也许吧,要不你想办法让那几个欺负你的同学流点血,这样我就可以替你去报仇了。”
沈云间闻言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反而愣住了。
他不是不恨,不是不想报复,可他太小,想报复也怕惹事,他只是希望他们受到惩罚,但遇鬼这种可怕的事太过严重,他也没想要报复到这种程度,尤其以他对沈也的浅薄了解,搞不好沈也会把他们都吃了,他不想这样。
沈也侧头看他,“怎么?于心不忍了?他们撕你课本、踩烂你的铅笔盒、弄丢你作业、往你书包里丢蝎子的时候,也不见他们心慈手软啊,你圣母病泛滥是不是?”
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沈云间已经知道他说的圣母病是什么意思,皱着眉不赞同道:“我不是圣母病,我也希望他们受到惩罚,我遭受的一切都希望他们也遭受一遍,甚至更严重。可我撞鬼的事与他们无关,我希望他们遭受的是应有的惩罚,而不是我背地里使的手段,我不想……变的和他们一样。”
沈也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了沈云间和自己的些许不同。
面对同样的事,沈云间选择的是不要成为他们那样的人,而沈也选择的是,既然你们如此待我,那我就跟你们一样,甚至比你们更甚!
报复爽了,但,好像的确一样了。
沈云间突然又低声道:“而且,我也不想你去找别人……”
沈也刚才走神没注意听,一时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沈云间回过神忙摇头,想起来自己还在害怕的事,又开始发抖了。
沈也翻了个白眼躺平,过了会儿又道:“你为什么不让神婆烧我?”他感受着手心的温暖,问道:“你不是怕我恨不得我永远消失吗?神婆要烧我的时候,你为什么阻拦?”
沈云间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我、我只是怕你,想你别吃我,但也没有想、想你再死一次……”
沈也闻言笑了,“你还真是圣母。”
沈云间刚想反驳,却听沈也又叹了声:“挺好的。”
你我之间,总不能都陷进污泥秽滩血色沼泽里,总要有一个——面向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