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者的生活往往类似小团体,就像首相离不开内阁大臣一样,陆书聿离不开管家。管家对这一点非常自信。
他开始严肃面对职业生涯的挑战。
具体讲,就是带着一个男佣或女佣,来来回回在池砚身边,借口取一些零碎的小东西,来观察池砚的生活。他在笔记本上记录的同时,池砚用在速写本上画他,画完还要给他看。
管家评价:“线条简洁流畅,热情洋溢,但是还是不要画了。”
他们就这样中门对狙了一段时间。
池砚发现,管家做事总是亲力亲为,用超负荷的工作向陆书聿报恩,他总说:“陆家是大恩人,少爷更是大恩人……”
三十多年来总是这样,把工作量精准维持在身体最大承受力的边缘,摇摇欲坠。
以至于家里只是多了一个池砚,就几乎让他的系统崩溃。
“不对呀,”池砚问小庄,“陆言栀不是也住在这里吗?”
小庄想了想:“还真是,但是小少爷几乎像个幽灵一样,不怎么出房间。”
池砚道:“但是我不是,有刺激到他的神经。”
“但是他不会做什么的。”小庄说,“因为他不能把你解雇。”
池砚并不总在这里,放假的时候会回家,见见他的猫。再回来时,身上不免带着猫毛,管家又小小崩溃一次,让池砚把衣服换下,他自己一点点把猫毛挑干净。
池砚换上蓝色的卫衣,到厨房吃点心。长桌旁,还坐着正在摘菜的厨娘。
“我下一次过来还是换个衣服。”池砚觉得管家有点可怜,被神经质折磨着。
“不用管他。”厨娘手上动作极快,嘴上也不停歇,她说起给池砚做布丁的甜点师,“你不知道,他差一点就不能在这里待了。”
因为以前陆家没有人喜欢吃甜点,陆老爷子身体不好,不能吃,陆书聿控糖,不吃,陆言栀则是完全不爱吃。
一年到头,可供甜点师发挥的地方就是几场宴会,陆书聿还不像其他人一样喜欢在自己家里举办宴会。管家察觉到后,觉得家里不需要他,想要找各种理由解雇。
厨娘狠狠道:“但是甜点师大部分时间都在后厨帮我和其他厨师打下手,忙得团团转,也不忘记钻研本职。管家只看到他想看到的,真是可恶。”
陆宅的待遇很好,要人在短时间内找一个差不多的工作非常难,甜点师的生活顿时陷入痛苦中。
“后来呢。”池砚问。
“后来已经决定让他走了,但是那时家里突然来了一个客人,便留他做最后一次甜点。”厨娘摇头笑道,“接过那个客人对甜品赞不绝口,小少爷又十分喜欢客人,就要甜点师教他做甜点。管家不乐意,但是小少爷非常执着,强硬的面孔还有点像老爷年轻时候的样子,管家反驳不了,于是甜点师就留了下来了。”
池砚感叹:“真是命运呀。”
“不是,你还没有发现吗?”厨娘把韭菜捏起来在池砚面前晃,“那个客人就是你呀。”
池砚更惊讶了。
厨娘指着正在忙碌的甜品师,“你看他多卖力地帮你做甜点。”
池砚吃完布丁,等着吃其他的,“真的很好吃!”
“终于能面对面请你吃了。”甜点师擦干净手,把下一道甜点端上来。
陆宅的每一扇窗户玻璃都很好看,阳台上也种着每个季节开放的花。为了维持这样的风景,管家不允许人在阳台晾衣服,他将烘干机视为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池砚可以不晾衣服,但他需要在天气好的时候把被子放在阳台晒太阳的权利。
管家否决。
两个人召开辩论赛,陆书聿和其他人围观,并且投票表决。
结果当然是池砚大获全胜。
陆书聿看管家气得吹胡子瞪眼,道:“你不能存天理灭人欲呀,我也很想晒被子。”
管家勉强接受了。
厨娘笑话他威严荡然无存,“要服老,要接受改变。”
管家听进去了一点,只是在晚上去小客厅取东西的时候,看到池砚正枕在陆书聿腿上看书。
而陆书聿耳朵都红了,缓慢调整自己的姿势,就像他看不顺眼的甜点师努力把面包弄得松软一样,他的少爷在努力让自己的腿更柔软,好让那个少年枕得更好。
一边墙上挂着陆家几代家主的照片,而他们最优秀的后代却在努力对抗骨子里的道德,往放荡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