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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砚拿起一本书,撕开封面,取出纸笺,只见上面写着:
「膺符承运,治道惟艰。
朕新承大宝,每览庠序空寂,未尝不椎心泣血。
今颁敕令,复开明经、进士、贤良诸科,举子京中食宿与投卷资费皆免。
白袍非罪,青云有阶。此生惟愿——
诸生肩披日月,笔挟风雷,代朕重整这破碎山河。」(1)
字句工整,落款清晰,还盖上了朱印。
完了。
虽然只字未提陈崔,但句句直指陈崔。
她脑袋里装的是铁吗?怎么这么杠?
裴砚眉头紧锁,双手背在身后,指尖摩挲着袖口,望向城西的方向。
他的神策军驻地距离城西二百里,若现在去,或许能为李昭宁谋得一线生机。
但也会让他多年的隐忍和坚守功亏一篑,而且这一趟,胜算并不大。
书肆里,人潮涌动,青衫寒士们皆哽咽顿足,甚至捶胸大哭,满棚嚎啕声炸破街墙。
“五年了,终于重开科举了!”
“阿爷临终前还在为我筹借会试盘缠,如今终于……”
“女帝圣明!”不知谁先喊出声,数十人发疯般涌向街面。
雨后的朱雀大街淤泥飞溅,簪缨郎君与赤脚书生都不顾衣裙脏污破旧,熙熙攘攘地挤在一处,向着皇城的方向悠悠叩首。后来者众,也都嚎啕痛苦,泣涕泪流,随着学子一起俯身跪拜。
东市的羯鼓声、西市的马蹄声皆被压下,偌大的长安城里,万人匍匐跪地,蹭得额心血泥模糊,学子们的哭笑声和参差沙哑的“万岁”声响彻云霄,连宫墙都似乎被震天的声浪压得摇摇欲坠。
裴砚绝望地闭上眼睛。
他曾以为终遇明主,没想到还是……
裴砚叹了口气。
“备车,进宫。”
下人点头,正准备去牵马车,却发现街道被围得水泄不通。
裴砚抬脚向皇宫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或许去见见这位女帝最后一面,也是好的。
今天的皇宫静悄悄的,御书房内,陈崔与李昭宁正相对而坐,陈崔在批折子,李昭宁在看话本,一派君臣和谐景象。
李昭宁不时看向窗外,握着书的手有些颤抖。
终于,一个小太监推开门,满面愁容,伏在陈崔耳旁耳语几句,又退后垂手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