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你现在后悔也晚了。”
她耍赖地吐吐舌头,张嘉闻却正色道:“阿蓠,若是心里不舒服,便痛快醉一场也罢,放心,有我在呢。”
“嗯,好。”阿蓠也安静下来,先生早就发现了吧。她情绪低落地趴在窗栏上,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从这里,可以一直看到汴河上的州桥,半个开封都尽收眼底,仿佛一卷会动的《清明上河图》在眼前徐徐展开。
她轻轻地吐了口气,可惜了这满城的繁华精致,终究要在铁蹄下被踏碎,这座东京第一的樊楼,日后也难逃付之一炬的下场。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楼塌了。当年读史时,只觉得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没有强大的国防,再怎么富庶发达,也只会是别人眼中待宰的肥羊。
可当她穿越过来,真真实实地生活在这里,那些史书上的名字,活生生地站在面前时,她却有些动摇。明明知晓一切,可只能做个历史的旁观者,既然无力改变,众人皆醉,我何独醒?
“先生你看,东京好美啊。”阿蓠回过头笑道,夜风吹起她的发丝,眼眸中却浮上点点水光。
“嗯,很美。”张嘉闻专注地看着她,随后倒了两盏玉冰烧,举杯道:“当此明月,薄酒一杯,贺你生辰。”
阿蓠笑了,过去与他碰了碰杯,仰头便喝尽了,“嗯,和宫中御酒相比也不差呢。”
两人把酒言欢,而在樊楼西楼的顶层,一间密闭的厢房内,有个人正在自斟自饮,房内没有点灯,昏暗中看不清面容,只看身形似乎是个男子。过了一会,门外进来人禀报道:“主人,定王和朱家姑娘已经到了。”
“好,按原计划进行就可。”
“还有一事,今夜张天师带着一位小娘子也来了樊楼,就在南楼三层。”
“啧,算了,不必理会,等会说不定有好戏看。”此人笑了一声,便起身披上黑袍,又大又宽的帽子挡住了脸,然后从楼里一处暗道径直离开了。
不知不觉,便已过了三更,阿蓠也已喝到微醺,却还大言不惭道:“谁说我醉了?走,我们再去喝!”
“好好好。”张嘉闻搀扶着她下楼,嘴里哄劝道,“回了家我再陪你喝。”
“说话算话哈,骗人是小狗。”突然,阿蓠挣脱他,往北边廊桥跑去,一脸新奇地喊。“你看,那边有湖!”
“那是金明池!”
张嘉闻赶忙过去扶她,却不料阿蓠忽然腿一软,和对面走来的一人撞了个正着。
“抱歉,阁下没事吧?”
对方下意识一抬脸,张嘉闻吃了一惊:“定王殿下!”
来人正是皇长子定王赵桓,他有些尴尬地颔首道:“虚靖先生。”
“定王?”阿蓠猛地扭过头,那不就是未来的宋钦宗吗,今天宫宴时离得太远人又太多,她根本没看清。此时近距离一看,也就是个十三四岁的清秀文弱少年郎。
张嘉闻将她扶好,才坦然自若道:“今日正好是阿蓠生辰,我带她来樊楼逛逛。定王殿下这是?”
赵桓此时也恢复如常,“正值佳节,小王和人有约,来樊楼说点事情,这便要回宫了,告辞。”
“殿下慢走。”
看着人走远,阿蓠才凑过来咬耳朵:“先生,你说定王好端端的,半夜出来见谁?”
“不知道,不关心。”张嘉闻低头看她,“我只担心某个小醉鬼,明早会不会宿醉头疼。”
“别闹!”阿蓠摆摆手,继续脑洞大开:“该不会,他就是樊楼的幕后主人吧?”
此时,却听见楼下传来一声凄厉的大喊:“姑娘!来人哪,有匪徒当街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