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郁濯将头?偏正回来,自然而然地露出一个长见识的表情?,笑道,“多谢周将军。”
如果真是这样,他已经隐隐有了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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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干物燥,煊都?城中八月底起了场大火。
这火燃得?巧也不巧,刚好燃在繁锦酒楼,将这处销金窟烧了个一干二净,只剩下漆黑的断壁残垣颓立在深柳祠尽头?,缅怀着它曾经的富丽堂皇。
大火来得?遽然,里头?的人来不及逃跑,抬出的上?百具尸体中,竟然有整整两位朝廷大员——现任工部?左侍郎夫立轩赫然在列,除他之?外,还有府军卫指挥使范信也在其中。
范信是贴身护在隆安帝身侧的人,领着护卫天子的职责,那日正好休沐轮值,却岂料惨遭如此横祸,隆安帝勃然大怒,下令彻查。大理寺前前后后忙了一周,终于得?以?查清原因,说是繁锦酒楼之?中一龟公背姐儿去?接客时,不慎打?翻了烛台,大火碰了绵延弯折上?百米的垂纱,又碰巧天气?酷热,处处开窗通风,火舌很快舔遍各处。
夫立轩的尸体在二楼被发现,范信的则在三楼,后者死的时候怀里还半搂着个姑娘,想来是正在办事儿。
大理寺丞彭学文将这结果报至隆安帝面前时颤颤巍巍,生怕天子一怒祸及己身,他谨小?慎微地禀完了调查结果,便活成了鹌鹑,只敢缩着脖子等候隆安帝发话。
隆安帝沉默良久,没多过问案子,只问:“火灾当日,两位皇子各在何处?”
彭学文立刻跪下去?,思忖间道:“大殿下彼时与?臣同在曲州,三日前方才返回煊都?,况且、况且工部?侍郎夫大人也一向同大殿下交好。至于二殿下那日在何处。。。。。。臣立刻着人手去?查!”
不过半日的功夫,调查结果就被捧到隆安帝桌上?,他捏起折子时眸色愈发深深,手都?几乎要发起抖来——
“二皇子殿下当日正巧于深柳祠偏巷之?中,巡理官渠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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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气?甚佳,绻云流散在湛蓝高远的天穹之?中,交战地中依旧先?将老抚南军与?镇北军划拨为两派,申时三刻方才合拢进行操练。
历经一月的时间,双方彼此之?间的默契终于渐渐足起来,郁濯和周鹤鸣瞧着都?还算满意,他们要为这些兵留存些体力?,今日休息半天,没有继续的打?算。
临近黄昏,青州府内的厨房这会儿也应备好了饭菜,周鹤鸣骑着乌骓踏雪,同郁濯一起回城,后者跨坐在那匹温驯白马上?,仍旧稍显紧张地牵着绳子。
周鹤鸣骑得?很慢,刻意落后他一点,注视着郁濯柔软的散发胡乱扬在狷风里,又瞧见他于小?坡颠簸之?下连忙搂住马脖子,不禁哑然失笑。
这人看起来的确很不擅长骑马——不仅此前一点不会骑,就连学起来也很迟缓。
周鹤鸣有点无奈地想,也就郁濯能干出这样的事儿,让如此不通马术的胞弟代?替自己,骑着乌骓踏雪驰骋于北境山河。
他思及此,又将那一小?块佩香从怀中取出来,打?开巾帕后很轻地自鼻尖掠了一遭。
嗅它即拥我。
周鹤鸣又被这五个字打?败了,他抬头?远眺青州北城门,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幻想着郁濯会从其中奔马而出,与?他接一个长长的吻,再一起回家去?——等等,城门口竟然果真来了人!
那是奔马而来的徐慎之?,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稍陌生略单薄的身影,一半团在高大城墙被拉长的阴影里,瞧不真切。
可无论那是谁,徐慎之?此时都?应当协助周泓宇继续守在沧州。
周鹤鸣心头?一凛,他生怕大哥那头?出事,立刻也策马赶上?前去?,同徐慎之?汇合之?时方才发现同来的人是元星津。
——他瘦了一点,又高了一点,也成熟了好些,那张此前过分昳丽的脸已经完全褪去?了稚嫩的白净感,元星津勒马在他身前,颔首间拘礼道:“周将军。”
徐慎之?无奈地拽着缰绳在原地踏了好几圈,开口的第一句不是解释,而是如释重负:“我可算把你平安送到了啊。”
“。。。。。。你挺执着。”周鹤鸣也叹口气?,“我还以?为大哥那头?出了什么事,真是虚惊一场。”
他说罢这话,终于放下心来,又回头?去?看抚南侯骑至何处了。
这一扭头?的动作将徐慎之?与?元星津的视线也一同引过去?,后者瞧见郁濯半伏在马上?,一副眉眼恹恹的眉目,不可思议道:“郁二?”
“两月未见,你怎么连马都?不会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