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竣微笑地看着我:“我暗中接到线索称三皇妃趁乱逃回北鄞,此时正是边境境况紧张之际,由不得放松大意。你放心,我知道他不会的,不过是例行搜查,看看就走。”
他脸上永远带着得体的微笑,可我很清楚,这和他为我泡凉雾山冻茶时的笑不同了。
虽然看起来是一样的,但我知道,远远不同了。
那日清晨我从客栈回来,在朝堂上与他匆匆对视。在那以后他忙着北漠的事情,我去了南方,我们许久都没有见面。
可这一见面,我就知道,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那一点他试图保留的兄弟情分,在我踏上马车后,就永远丢失了。
即使早已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亲自面对时,依然会难过。
我看着他,说:“王妃病了,在休息。”
楚竣说:“弟媳病了,我这个当大哥的,更应该去探望。”
他丝毫不退。
我知道是为了什么。
关文林一案经由三司会审后定罪,贪墨平疫款、坑杀百姓等多项罪名叠加,关文林被判处斩立决。
可是没有找到关文林供认的账本。
我已经派人暗示过楚竣,告诉他账本已经销毁。
可是他不信。
他当然不应该相信。
我这不合时宜的善意,与那方送错的蠢砚台一般,单纯得可笑。
我又做错了。
楚竣面露不耐,抬手向禁军统领示意。禁卫统领再次举起了右手,他这一回举得充满了底气和力度。
我眼角余光瞥向屋顶,那里掠过一角黑衣。
楚竣面带胸有成竹的微笑,我和楚彦对视,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焦虑。屋顶的黑衣动了。禁军统领的右手就要发号施令——
——却同时顿住了。
因为屋内传来一道虚弱的人声。
“阿翊,让他们进来。”
我僵了一下,急忙推门而入。
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冷汗如雨,却冲我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楚竣跟在我身后进来,紧紧地盯着床上的人,阴沉说道:“太子殿下好快的速度。”
季明尘一笑,说:“太子殿下也好快的速度。”
他们对视良久,我却只闻到渐浓的血腥味,和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我踉跄地过去,那抹逐渐渗开的血红让我天旋地转。
我咬牙说道:“王妃病了,你们都走开。”
楚竣一脸不甘,阴沉地挥了挥手,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走。”
房门在身后关上。
季明尘移开沾满了干涸血污的手,露出腹部的血洞,皮肉混着绞碎的衣物,汩汩渗着血。血不知道流了多久,他胸腹前的衣服全染红了。
“怎、怎么会……什么、什么时候……”我抓住他冰凉的手,摇摇欲坠,喃喃地喊道,“太医、太医呢……”
他脱力般倒在床上,另一只紧握的手伸到了我的面前,往我手里塞了个东西。
“别哭。”他的眼睛闭上了,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送你。”
他昏迷了过去。
我张开手心,一只白榉木雕的狗狗正和我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