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沉默。
沈琅有些后悔了,眼下他该同燕昭谈旧情、说些讨好他的话,即便他不信,可没人听那些奉承的话会不高兴。
可他说自己当燕昭是知交、是伯乐,也并非全是假话,他与他的确有些情谊,只是与风月无关,只是孺慕之情。
也因着那几分孺慕之情,他很没办法看着燕昭那双眼睛撒那种谎,说出那些暧昧撩拨的话语。
……
三月初二。
沈琅因这几日急火焚心,身上复又起了热,这宫里并没有邵妈妈时时盯着他,他不开口,自然也就没人发觉他病了。
这日傍晚,沈琅托了个小宫娥去向燕昭传话,燕昭不知是故意晾着他,还是真被政务绊住了脚,直到天色完全黑透,他才不紧不慢地进了寝殿。
床幔纱帐上除了常年萦绕在这座寝殿内的熏香气味,还笼着几分若隐若现的兰花香。
“玉堂。”有人在帐中喊他的字。
燕昭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发紧,自他坐上龙椅之后,便没有人再唤过他的字,即便是昔日旧友,如今也要低眉颔首地叫他一声“陛下”。
他并不觉得这样不好,只是在明堂上做那个人人都畏惧的天子久了,心里难免也会淌过几分寂寞,偶尔也会怀念起从前在东都时的放纵、与知交友人的亲昵。
人总是贪心不足,即便他如今已是风光无两、至高无上的天子,可心里总还是觉得尚有缺憾。
燕昭抬手一点点掀开那幔帐。
“楫舟。”他也叫他的字,“你要说什么,说吧。”
沈琅眼下靠在榻上,长发披散、柔软地垂落在榻上。
燕昭的视线有意无意地略过他的唇瓣与脖颈,他发觉这个人似乎是故意地、将衣襟扯松了些许,露出的那一小块肌肤有着白玉一般的光泽与质地。
他只看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我错了。”
“你错了?”燕昭问,“为什么这么说?”
“我让玉堂不高兴了。”
燕昭总算发现了他面上的烫红,薄薄的眼皮也染将上了一层病态的薄红。
“你病了。”他又说。
“这恐怕是急病了。”燕昭又问,“请太医来看过么?”
沈琅摇头,默了半晌,又故意地盯着他的眼说道:“玉堂,你来摸摸我的脸,看烫不烫。”
燕昭却只是伸出手去碰他的额,顿了顿,才道:“很烫。朕替你去叫太医。”
沈琅摇摇头,却拉着他的手,一直贴到自己烫热的脸上,燕昭只觉得心里猛地一震,他已经不年轻了,这样的心跳,也很久不曾有过了。
“玉堂……我心甘情愿。”
“你想好了?”燕昭的声音有些干哑,“并不是只有今日,你要换他一条命,就要把你自己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