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没说完,便看见沈琅瞪着眼睛骂他:“滚开!”
“你也该死,你们这些匪都是一样的,你也很该死!”沈琅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你下不了手,那你就替他死啊!”
“你为什么不去死?”
薛鸷看见沈琅眼中闪动着一股仇恨的火,他忽然有些心惊,他们同床共枕了这么些时日,抵足而眠的时候,他和沈琅剖心掏肺地说了那么多心里话。
他以为这个人只是太内敛、嘴硬心软,心里其实对自己是有情意的。可这一瞬间,他才发现,或许那几分爱意不过只是他的错觉,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
沈琅用这样一双冷漠而绝情的眼睛逼视着他,要他去死的时候,薛鸷只觉得耳边一直在嗡嗡的响。
“那你要我怎么办?”薛鸷的声音终于也冷了下来,“他千里迢迢地来投奔我,我却对他痛下杀手……沈琅,他是我兄弟,你怎么不为我想想?”
沈琅又不说话了。
薛鸷沉默了会儿,终于还是又贴上去,想要去拽他手腕,却被沈琅一把挣开了:“滚!”
“你滚!”
……
这天之后,薛鸷又来找过沈琅几次。
只是沈琅始终闷闷的,别说开口接他的话茬,就是一声冷笑也不愿意给他。
薛鸷硬着头皮在他身侧睡了两个晚上,可任他怎样碰他,沈琅都一声不吭,就是弄狠了,这人也不过把下唇咬破,从齿缝里流泻出一两声几不可闻的闷哼。
他就没见过这样死倔的人,以至于这几日一到沈琅屋里来,他都觉得心烦意乱的。
于是这场原本由沈琅单方面发起的冷战,逐步就发展成了两个人互相不说话。薛鸷为此,多少也将心里的不高兴,迁怒到了李崧身上,渐渐地也不怎么乐意搭理他了。
直到这日中秋宴。
寨中大多数土寇,都没家可回去团圆,因此年年遇上中秋,薛鸷都会让大家伙杀猪宰羊,张罗着大办一场,兄弟们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吃酒赏月,也算应景。
晨起时他想了想,还是吩咐禾生去同沈琅那边只会一声,他愿意来便来,若是不愿意,也不强求。
薛鸷其实根本就没想过沈琅会来。这人一向不喜欢这样的场面,更何况又同他闹了别扭。
他在心里略算了一算,两人大约有六七日都没说过话了。若那犟种今日不肯来,薛鸷打算等入夜了再拿些他爱吃的糕饼过去找他。
这样想着,忽然听见厅内有道声音说:“诶,门口那个是不是沈小师爷?”
薛鸷的目光立即搜寻到了厅外门口处。
看见沈琅的木辇时,薛鸷的心跳一紧,他原想直接出去找他,可想了想,还是矜持地叫了站在他身侧的李云蔚一声:“三哥,你出去接他进来。”
李云蔚也看见了沈琅,他看了眼薛鸷,有些好笑:“他一前一后两个人呢,还用我接?”
“快点。”薛鸷说,“屁话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