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鸷面色微变:“你们没看住她?”
“外头那么多人呢,她原先只瘫在棵枯树底下,抱着崽子直哭,我们见她是个女人,就没有多管,谁知她忽然便起身冲跑了出去,就这么想不开跳下去了。”
顿了顿,又道:“……我往下看了一眼,那山谷深不见底,就是神仙跳下去,恐怕也救不了了。”
那仇二听见了,冷笑着嘲:“真是个蠢人。”
薛鸷也没见过这么“痴”的人,那匪首劫她上山,后头想来也是逼|奸,那匪首究竟有什么好,能叫她为他哭,又为他死?
薛鸷不懂她,只心里还是为此略有了几分唏嘘的意味。那妇人唯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这世上没有长命的匪,有朝一日他们天武寨恐怕也要覆灭,他薛鸷也有脑袋落地的时候。
到那时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为他哭丧。
第13章
辰时初刻,沈琅陡然从梦中惊醒过来。
不知夜里梦见了什么,沈琅身上又是一层冷汗。约莫又过了两刻钟,金凤儿才提着热水开锁进屋来,伺候着沈琅梳洗完毕,金凤儿凑到沈琅耳边,小声道:“哥儿知不知道,大爷和二爷昨夜打了场‘胜战’,才刚我看见他们带了不少箱奁和新人回寨子。”
他方才远远地还望见了一板车的人头,很是吓人,只是不敢同沈琅细说。
“不知道,”沈琅并不在乎他们打了什么“胜战”,只淡声吩咐金凤儿,“你把窗子再开大些,炭盆烧了一夜,屋里闷得很。”
金凤儿于是去将那顶窗户的木棍取下,再把下半扇窗户摘下晾在木几上。
外头天阴阴的,看着又要下雪。
沈琅坐在木轮椅上,在矮窗边吹了会儿冷风,金凤儿见了,忙又转身去拿了件袄子给他披在身上:“哥儿别在这风口上坐太久,仔细让冷风扑病了。”
沈琅并不听他的:“妈今日在做什么?”
“妈妈她们今日要杀猪宰羊,再就是做些胶牙饧、蜜饯,又剪些幡胜、缕花之类的预备过年。”金凤儿说得起劲,“昨儿妈妈还说,要剪些蝴蝶、燕子过来给哥儿玩呢。”
先前李云蔚给他的那些杂书,他都读腻了,再加上这几日李云蔚没功夫过来和他下棋,沈琅心里闷得厉害,也不能总窝在榻上睡,白日里若睡够了,夜里就要失眠。
于是他和金凤儿说:“午后你叫妈拿红纸剪子过来,我也想动动手。”
金凤儿点头道好。
他原就只比沈琅更小一岁,又生来便是活泼好动的个性,没多会儿又蹲在那兔笼边上,把里头睡得好好的小肉兔抱了出来,去捋它背上灰褐色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