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程站在过道中心,双手插兜,侧着身体看他,似乎并不介意老朋友在重逢时呛的他无话可说的窘迫,停顿了两秒后,他微笑道:“好久不见。”
沈迪下意识的捏紧了双拳,却又在握上的同时隐忍克制的松开,正如此刻冲撞在他眉间的蓄势待发与刻意淡漠一样,矛盾的情绪在被叫出名字的一瞬间如大厦将倾般,几乎让他忘了这么多年筑起的文明人的修养。
他不说话,贺程不得不苦笑了声,朝他走近两步,“这几年,过的还好吗?”
沈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想听什么?”
贺程笑道:“我当然希望你过的好。”
“那你刚才就不应该叫我。”
贺程装作没听懂他话里的言外之意,“既然认识,又为什么要假装。”
“因为有的人,我不想听到他还活着的消息。”厌恶的情绪在这一刻达到顶峰,他转身就走。
“沈迪……”贺程从身后拉住他。
沈迪挥手一拳打在他脸上,贺程往后退了几步,还不及站稳,腹部又挨了一脚,他摔在台阶上,坚硬的水泥硌的他一阵眩晕。
“你有什么资格再叫我。”沈迪冲上来,拎起他的衣领,“我直到现在,都想亲手杀了你。”
穿的衣冠楚楚,内里还是豺狼虎豹,扛过最初的疼痛后,贺程仰着头,几乎笑出声来,此刻熟悉的暴戾与顽固曾让他多么的怀念过。
沈迪扭曲的面孔在他应激的泪水的模糊下,竟越看越顺眼起来。贺程伸出手,抚摸着他的后颈,贴上他的耳朵,“可我还很想你。”
沈迪暴怒的睁大了双眼,再次扬起拳头,他现在只想这个在七年时间里杳无音信,却在相遇时依旧将他往火坑里推的人就此消失。
“哎,你干什么你!”不小的动静引来周围稀疏人群的围观,显然这种肢体冲突,触发了当下流行医闹的敏感点,有人出声制止,蒋怿薇踩着小高跟冲进来,一把推开沈迪,站在他和贺程中间,高声质问道:“你是哪个病人的家属啊,怎么打人呢?!”
沈迪通红着双眼,阴翳的目光转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身上,甩手退了两步。
“你再敢动手,我喊保安了!”蒋怿薇掏出手机。一旁躺在地上,无法动身的贺程拉了拉她的长袍一角,摇了摇头。
沈迪不可抑制的冷笑了声,在贺程意味不明的目光中,转身走了。
无端的拳脚并没有让贺程感到愤怒,相反有种恰如其分的满足。
“我怎么觉得你被打了还挺高兴。”蒋怿薇拽他起来,前后看了一圈,“伤哪儿了?”
贺程皱着眉,“背上。”
蒋怿薇在他后背按压了几处,“骨头没事,皮外伤。”她说:“这人谁啊,这么无法无天你还忍了。”
“算了。”
“什么算了,我跟你说,对这种来医闹的,一开始就不能惯着,大不了拿手术刀跟他同归于尽。”
“……”
“就是,这种事情你放任他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没事,我视频录着呢,医生你尽管报警。”周围有人附和。
“刚就不该让他走,现在追还来得及”
“……”
贺程捂着腹部,哭笑不得,“私人恩怨而已,大伙都散了吧,录视频的那位,劳烦您删一下了。”
虽然他不介意被沈迪这么揍上一顿,但这么多年过去,疏于挨打锻炼,已经经不起这么大幅度的暴力了。
等人群散开了点后,贺程靠着角落,掀起衬衫下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青紫,可想而知他现在脸上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您还有这么暴力的私人恩怨那,来我看看。”蒋怿薇说着就要凑过来瞧他肚皮。
贺程忙放下,“没事。”
“藏什么,我一个医生,看你个病人,还得等你挂号怎么的。”
“我还需要挂别人的号吗。”贺程笑道,一不小心牵动面部的伤,咧着嘴倒抽了一口冷气。
蒋怿薇的专长是骨科,贺程想起偶然在她病例里看到的一个叫向磊的,原来是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