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迪长久的看着前面,一辆厢式货车正在倒车,有人站在路边指挥,周围有同样停下来等的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贺程从他失焦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紧张,他握在方向盘上的指尖甚至微微的发着抖。
“沈迪。”贺程叫了他一声,没有反应,他握住他的右手,手背上冰凉。
沈迪因为这个动作回过了神,他甩开他,把头扭向窗外,不再看前面。
货车走了后,秩序很快得到恢复,后半程依旧谁都没有吭声,贺程是因为懂得话多必死适可而止的道理,而沈迪,大概是把因为他受伤的人送回家,当成了一项道德任务。
“劳驾,好人做到底。”贺程在临下车前,朝沈迪使了个眼色,“我们家没电梯。”
沈迪:“……”
“几楼?”
“五楼。”
沈迪下车时把车门关的震天响,拽过贺程胳膊就往前走,要不是贺程防着他,使了点巧劲,这会大概能被他拽飞出去,饶是这样,他这种没有章法的乱走,还是让贺程几次差点摔下来。
沈迪走了两步终于意识到,这样下去一天都上不了五楼,他让贺程一只手抓着扶手,一条胳膊他拉过来放自己肩上,而这样他势必要搂着贺程的腰。
贺程怕痒,一搂就笑,沈迪在他腰上拧了一把,那一下十分用力,肾都跟着一疼,贺程脸白了,当下闭了嘴。
面对如此暧昧的姿势,沈迪依旧绷着一张脸,贺程在心里大叹,大概在他眼里,他已经算得上是个死人了。
到门口后,沈迪放开他,“记住你说的话,别再有下次。”
贺程被抽了骨头一样靠在墙上,冲他笑,“不进去坐会吗?你还是第一次上我这来。”
沈迪沉下脸来,被贺程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拽过他的衣领,“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就在他们以肢体动作探讨人类语言学时,门从里面开了,齐萍站在门口,似乎被眼前的场景吓住了,有些无措的看着他们。
贺程握住他的手,顺着藏了下去,被沈迪挣开了,有人在场,他不好表现的太过,“我先走了。”
“一起吃个饭吧。”贺程说。
齐萍回过神,“是啊,吃完饭再走吧。”她上前拉着他,“来,快进来。”
沈迪起初以为齐萍是贺程请的钟点工,毕竟他家里人早不要他了,但听她说话的语气,又太过亲近,他多看了两眼。
但无论怎样,他都不可能留下来,他和贺程,应该再也不会有面对面坐下来吃一顿饭的机会了。
贺程还是用那种哀怨的眼神看着他,“你从昨天到现在,吃过东西了吗?”说着他往门里边看了一眼,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贺建新虽然没在门边迎接他,但从他站的位子看,应该是看到他们了。
贺程突然站直了身体,“来我介绍一下,我爸妈。”
沈迪不着痕迹的把袖子从齐萍手里抽了出来。
“我跟你在一起那几年,他们刚好缺席,所以你没见过……”
贺程不知道,沈迪其实是见过他爸的,当年门后面那张方正古板的面孔,有段时间反复的在他记忆里出现,贺程那些因为他而受的折磨,在贺建新冷漠的关门声里被无限的放大过。他有点怕这个人,哪怕是时隔多年后的一面,仍旧让他有想逃的冲动。
“畜生!”贺建新没想到他三句话就给了他一出好戏,手里的紫砂壶脱手就飞了出去,贺程正要躲,沈迪的手却从旁边伸了过来,壶身连同他的手一起敲在身后的墙上,碎片裂开,在他手心里划了道口子。
血涌出来的一瞬间,贺程飞快的握住他的手,逐渐粘稠的触感让他差点握不住,他把目光转向门里面,再抬头时,声音冰冷,“出去。”他说。
贺建新指着齐萍,“你说他改好了,就是这样改的!”
齐萍要进去拿药箱,贺建新堵在门口,她急道:“小程你说句话,你别气你爸!”
“说什么。”贺程说:“我喜欢男人你们不知道吗。”
“不要脸的东西!”贺建新把钥匙翻出来,扔他脸上,“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你十年前就没了。”贺程铁青着脸,不顾沈迪的挣扎,把人拉进了门。
齐萍弯腰,何建新骂道:“你还捡什么,让他自身自灭去!”
齐萍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听他的,她把钥匙捡起来放进口袋,“你不认我认,反正他是我儿子。”
贺建新一句“你”卡在喉咙里,半天说不出话来。贺程在他身后关了门,贺建新跳着脚骂:“你有本事你跟个男人过一辈子你!”
贺程的声音从门里传来,“只要他意愿,下辈子我都跟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