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没了气,朱红吓得魂飞魄散,匆匆躲到孩子房间度过下半夜,由于太过恐惧,她将银针的事忘了个干净。等后来想消灭证据,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再后来,穿成黄狸猫的奚念知发现了其中端倪。洪家村一连死了两人,新任村长也被抓去坐牢,洪家村顿时成了附近村民口里的谈资。不管怎么说,案子算是彻底结束。至于那根银针,有村民过来问奚念知是如何发现的,她胡诌了个理由,瞒过了村民们,但师兄李崇亭他们却存有疑虑,好在他们虽然觉得古怪,也没有特地再问。一连七八天过去,李崇亭伤口开始愈合,下床吃饭不是问题,也已经能缓慢走路。但大灰狼这边——它伤势并不是恢复得不好,而是恢复得太好。众人啧啧称奇,问奚念知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竟能让它恢复得那么快。奚念知扯唇笑笑,不置一词。奇怪的事情不止这一件,大灰狼虽然恢复得很好,但经过这场重病,它就跟变了只狼似的。完全没了从前黏黏软软的性子,还对人抱有强烈的敌意,甭管是谁上前,都龇牙咧嘴一副要撕咬的模样,奚念知也不例外。恐它伤人,赵统下山找匠人定制了大大的木笼,把大灰狼关在里面。每次喂食,都需用长长的木棍将食物递到它嘴边。今天也不例外,赵统用木棍把碎牛肉一点点塞入木笼里,缩在最里面的大灰狼警戒地冷冷瞅着他们。赵统耐心地喂食,奚念知靠在门边望着。喂食这么多日了,灰狼并没有接纳他们,夜深人静时,它偶尔还会暴躁地撞击木栏,想逃出去。“姑娘,这还是之前那只小灰吗?”赵统一边喂,一边摇头叹气。这话他不是晋江独发五十章虽然说走就能走,奚念知还是牵挂三只小狼的处境。在离去前,她穿到黄狸猫身上,在森林搜寻它们的行踪。岩石洞穴里的气味逐渐淡了,也没有食物残留,一切迹象都在说明,小狼们很少再回洞穴。大概它们已经明白,大灰狼是真的离开了它们,它们长大了,今后的日子得自食其力。无数次地翻山越岭,奚念知在回京的前一天傍晚,终于在月牙儿般的溪畔发现了它们三的行踪。它们正在扑食一只年幼的岩羊。岩羊由母亲带领,或许跑了太久,它们累得气喘吁吁,小岩羊的步伐甚至开始踉跄。母羊眼神哀戚,不断用头去顶小羊的屁股,喉咙发出急促的咕哝,让它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奚念知隔着远远的距离望着,神情紧张。狼二狼妹在狼大的带领下追逐包抄岩羊,它们想分开母羊和小羊,然后猎捕小羊。这是残忍的一幕,也是森林中最司空见惯的画面。能看出来,三小狼饿了许久,肚皮干瘪,奔跑的速度颇为勉强。如果这次狩猎失败,它们得继续等待机会,或许要等一晚,或许还要煎熬整个日夜,如果运气还是不好……奚念知不知该同情哪方,她自然要站在三小狼这边。但岩羊母子情深,母羊那一声声悲鸣,她听得受不住。痛苦地闭上双眼,她不忍再看。尽管闭上了眼睛,一声声动静却随风吹到了耳边,格外清晰。凌乱的步伐、催促的嗷叫、绝望的哀鸣,以及最后狼群激动兴奋的嘶吼。猫的听觉十分敏感,奚念知还能听到利爪划破皮肉而发出的“嘶嘶窣窣”声。她做好心理准备,倏地掀起眼皮,看到三小狼围在倒地的小岩羊身边,它们眼睛里充满了喜悦与渴望,有了食物,代表它们可以存活下去。狼的进食有不可逾越的阶级制度,身为头狼,狼大拥有率先享受美食的权利。然后再是狼二与狼妹。它们埋首啃食,一阵阵鲜血的味道散开在空气里。奚念知沿着溪流往前看,母岩羊形单影只地站在尽头处,余辉笼罩在它身上,仿佛披上一了层黯淡的橙红纱衣。隔得那么远,她看不清它的神情。它似乎垂下头,又伸长脖子望向三小狼那边,反复两三次,它转过身,不再动摇地沿着溪畔跑远。目送母岩羊消失在傍晚的天际。奚念知仰头看向即将消散的晚霞,旋即收回目光,安静地望着享受食物的三小狼。这是生命的结束,也是生命的延续。假如再猎不到食物,三小狼又会面临如何的遭遇?世间生生不息的轮回,本就如此。奚念知在心中淡淡笑了起来,悲哀与喜悦,或许总是相对而言的。默默望着三小狼,奚念知别过眼,她不想当面跟它们道别,就这样吧!如果有机会,总会再见的!扭头折返,奚念知虔诚的在心中祈祷,老天保佑,希望小狼们不再受饥寒之苦,也希望它们的狼生能够平安幸福!这也不枉大灰狼这段时日的辛苦与陪伴。翌日清晨,山中雾气还没散开,奚念知等人将山中小木屋上锁,出发了。大灰狼前两天已经放归森林,至于他们剩余的粮食干菜,奚念知让赵统用马驮下山,分送给刘大夫和黄大娘等人。因为离别的画面太过伤感,奚念知便欺骗大家说明日才动身,实际今天才是启程的日子。马车内,奚念知抱着因陌生环境而胆怯害怕的黄狸猫,她不断用手抚摸,稳定它紧张的情绪。车里空间很大,奚念知与萱月挨坐在左边。右侧全空给李崇亭,便于他歇息。村中石路颇为颠簸,马车不可抑制地摇摇晃晃。奚念知蹙眉望了眼不太对劲的师兄李崇亭,把吓得发抖的黄狸猫递给萱月。从脚下的箱子里找出参片,奚念知递给师兄李崇亭,担忧说:“师兄,你身子还好吗?要不要含一片在舌下?”“没事。”李崇亭笑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颈,“伤口都已结痂,我其实并不那么难受,只是马车晃来晃去,有些头晕。”萱月掩嘴,忍住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