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小狼崽还左躲右闪,这会儿已呈躺尸状,任她如何撩拨,坚决不肯回应。眼见耗去整整大半个时辰,奚念知不忍再勉强它。周旋反抗也怪费力气的,它伤都没好呢!将肉放在它能触碰到的位置,奚念知一步三回头,叹着长气离开房间。赵统与萱月正坐在桃树下摘菜。这房子空置一年多,可院子里的果树却顾自开花结果。青叶间有许多板栗般大小的幼桃儿,毛绒绒的,很是机灵可爱。奚念知搬了个小板凳坐到他们身边,手里捏了把毛豆剥壳,目光时不时朝小狼崽所在的方向望去。“姑娘,您买狼做什么?”赵统回来就听说了这事,他倒不害怕,就是觉得姑娘越发古怪了。他爹是奚府账房先生,娘是夫人生前身边的大丫头。他打小就在府上长大,小时与姑娘还常一起玩耍,大了才知避嫌。“我觉得它长得挺可爱的。”赵统:“……”与萱月对视一眼,他皱着眉头说,“姑娘,咱们要在这儿呆多久?”奚念知沉默了会儿,说:“养两天后,我还得上山呢!”“姑娘,我知道你医术好,也许你对贵人的病情有自己的想法,咱们既然没资格拦你,肯定会站在你这边。”顿了顿,赵统又说,“等上大半月,应该能收到京城寄来的回信,倘若贵人痊愈了,这狼咱们还带回去吗?”“不带。”奚念知把青翠的豆子放入竹篮,毫不犹豫,“它家在森林。”傍晚,黄大嫂给他们送来了些新鲜小鱼。奚念知回了块牛肉。起初黄大嫂不肯接,劝了半天,她才连声道谢地走了。端着小鱼,奚念知有些想笑。她想起之前作为猫时捕鱼的辛酸了,正要把它交给厨房里的萱月,奚念知突然生出个想法。三只小狼崽好像都很爱吃小银鱼的,尤其平平。试试吧?想着,奚念知转身小跑起来。推开门,目光一晃而过。放在笼子边的那盘生牛肉块原封不动,在没人的情况下,它也不愿吃,哪怕只偷吃一点点。奚念知沮丧地走过去,蹲在地上。不抱希望地夹起条小银鱼,她用木筷送到它嘴边。鼻子翕动数下,慢慢掀开眼皮。它眼睛是幽蓝色的,像一汪澄净的湖泊。没看眼前的小鱼,它定定望着奚念知,许久,才缓缓垂眸盯着小鱼。本来没抱任何期冀,没想到——怔怔看着它张开小嘴一口吞下小银鱼,奚念知压根没反应过来。直至它咀嚼着吞咽下腹,又过了好久,奚念知垂头,赶紧再夹了条小鱼喂给它。这次,平平小狼崽很懂事,她喂,它便配合地张嘴。一盘小鱼很快见了底。没了,奚念知知道小小一碟鱼哪够塞它牙缝?她轻咬下唇,忐忑地夹了块牛肉。狼大一开始没动,幽蓝色的眼睛盯着她看了半晌,才将牛肉吞下去。奚念知大喜过望,她激动地微微颤抖,高兴地把半盘牛肉也喂进了它肚子里。“你不能再吃了!”还剩一半,奚念知笑着收回牛肉,不管它听不听得懂,很耐心地解释说,“你饿了那么久,不能吃太饱,会对肠胃造成负担,不过这剩下的肉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权当夜宵吧!我晚上再来喂你!”一时高兴,奚念知忘了它是狼,又或者说,她还以为自己是只猫。在洞穴时,她与三只小狼崽是有过肢体接触的。当手指轻轻点在它鼻尖,感知到那股温暖湿润的触觉时,奚念知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人狼同时震惊僵硬。奚念知猛地缩回手指,心有余悸。它虽小,可要是使出全力,她的手指可就不保了。狼大还不知道自己除了“狼大”,已经有另外的名字了,叫“平平”。它怔了会儿,蜷缩成团,把脑袋埋入胸膛。有点懊恼,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吃这个女人给的食物呢?小鱼就算了,最后它竟然还破罐子破摔地把牛肉也吃了,作为一只吃了嗟来之食的狼,还有勇气拒绝晋江独发十九章好在洪家村统共就几十户村民,要是再多些,岂不是把朕的腿都要跑折了?气喘吁吁地望着眼前木屋,祁景迁在心里暗暗腹诽道。夜色浓稠如墨汁,小小的木屋寂静地屹立着,仿佛一条听话的家犬。祁景迁歇息够了,抬脚往前走。乡下宅子都带有前院和后院,由木头或竹子做的栅栏围起来,上面攀长了许多茂盛繁密的绿藤蔓。这儿便是狼大所在的地方没错了,他隐约能嗅到它身上散发的淡淡气味。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祁景迁谨慎地瞅来瞅去。栅栏外的香樟树下栓了匹棕色骏马,前院有辆普普通通的马车,还有些不知名的小虫啊蛾子啊飞着叫着跳着。判断出这些都不太具备威胁性,祁景迁纵身跃入栅栏,稳稳落在前院。他动作小心翼翼的,唯独担忧惊扰了那匹骏马。轻手轻脚踱着步子靠近菱格窗户,祁景迁猛地跳跃,后腿用力支撑,两只前爪抬起,扶墙像人一样笔直站立。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他朝内望去。内室摆置十分简洁,几乎没什么家具。目光顺着往前移,床榻下的地面正正方方摆着一双绣有桃花的白底布鞋,非常秀气纤细。祁景迁顿时有些汗颜。他怎么觉得自己跟个登徒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