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仍旧灰蒙蒙的清晨里,他安静地站在海崖边上。
眼前是望不尽的大西洋,没有狂风大作时出海的艰险,没有阳光明媚时的晶莹和饱含力量。海面比以往任何时期都平静,小小的浪花卷上潮湿的岩石,溅出一层层白色泡沫;等浪花褪去,又重新露出深浅不一的石块,如此循环反复。
再远一些会有更扎眼的海浪,大朵大朵的浪花荡起又落下。
冷风吹起他金色的发,吹起他单薄的外衣。他长时间地站在那里,看天色一点点变亮。他形单影只。
「请问,您是在这里等待谁吗?」第二天傍晚的晚餐时间,老绅士好奇地问。
「不,我只是来……散心。」英国谦和有礼地笑。
晚餐结束后,英国再次走出旅馆,踏上那山崖。
朦胧的路灯让他只能勉强辨认路径的轮廓,走到山崖边缘,那白色路标上的字迹已经难以辨认。视线可见范围内只有脚边那些不知名的野花,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以及海浪的声响和气息不变。
英国迎着风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窜进鼻腔,把饭后的困倦祛除大半,思绪变得明晰起来。
他抬头望向天空,此时视野竟比白天更明朗,不见阴云。飞机在日间滑翔留下的白色痕迹在夜空里清晰可辨,月亮的黄金光芒外是罕有的两重光晕。
如果更接近宇宙的话,大概还能看到各个星座的庞大身姿,围绕在不同星球周围迸发出更多的光芒吧。他漫无边际地想着。
宇宙是那样宏大且美丽。难怪阿尔弗雷德……不、美国,即便再高傲的国家,也会对宇宙献上敬畏。
想起美国在谈论他那些宇宙项目时语气的谨慎和憧憬,又想到阿尔弗雷德。F。琼斯在梦里向他描述宇宙和爱情的画面,英国不禁笑起来。
他觉得自己已经好了。
在回想起关于阿尔弗雷德。F。琼斯——梦中的那个青年时,他已经不再情绪失控。在提到美国的时候,也能冷静地思考他们几百年来走过的岁月了。
时空变换,沧海一粟。只要想忘记,总有一天能忘记。
对于他来说,本就是这样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有着比人类漫长的生命。他经历过兴盛、然后衰败,他的外貌变化是那样的缓慢,缓慢得他身边的人类终其一生也看不出变化。而他的内心,会随着时光一起老去、老去,只是暂且未见遥不可及的死亡罢了。
这就是他生存千年的世界,舍弃多余的眷恋才能更好地活下去。这是属于他们这些存在的生存法则。
英国在夜风里再次用力地深呼吸,月亮的光芒投映在他的瞳孔中,润泽如同绿色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