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拿烟的手微微一顿,望向车窗外的视线挪回来,落在了她拿起的平板上。
“为什么觉得不是我?”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声音里混进了一丝难掩的期待。
像在黑暗中挣扎了无数个日夜,都瞧不见一丝曙光的人,绝望得认为自己已经被全世界抛弃,甘愿融入那腐臭的泥潭时,忽然有人朝他伸来了手。
“虽然样子很像,但你们眼睛里的东西不一样。”
顾瑶认真地端详着那张照片。
“成长经历,会把每个人的性格都刻在骨子里,哪怕是遇上天大的事,逼得人脱胎换骨,原本的性格也只是被压制,不可能彻底消失。”
她洋洋得意地指着那张照片,望向身边的男人。
“非要举个例子的话,他只是张单薄的宣传页,而哥你的厚度,大概能赶上一套四库全书。”
原本盯着她出神的男人,被逗得轻笑不止,那根捏在他手里的烟,在指缝间来回翻转。
片刻后,男人的大手抚上了顾瑶的发间。
“你猜的没错,这是ai合成的。”
在他头顶盘踞了多日的乌云,似乎正在逐渐消散。
“我以前,不长这样。”
晚高峰,连成一片的刹车灯,将高架桥的柏油路染成了红色,商务车停停走走,到天色近暗,才挣脱出了拥堵的困局。
夕阳落进地平线,橙光搅入了绛紫色的夜幕。
车内的空调吹出冷气,拂过顾瑶鬓边的发丝,却仍带不回她远走的思绪。
男人的话,还盘旋在她脑子里。
什么叫,他从前不长这样?难道,这大哥还整过容?
如果她的第六感能迟钝一些,或许还能骗一骗自己,男人整不整容和他的筹谋不一定有关系。
可偏偏,她站在局中,已经窥见了许多。
这大哥花大价钱雇公主切做事,挖遍了沈家祖宗十八代的隐秘,又抓了她这个通缉犯来陪着唱戏……
这么多蛛丝马迹凑在一起,这可不仅仅是要谋财的架势了。
她受制于人,又分不到钱,就为了一个能出国的假身份,陪男人去闯生死局,这太亏了。
顾瑶望着平板出神,指腹配合着思索,贴在指节间轻轻摩挲。
赌命的事她可不干,得找个机会逃。
远离市中心的乡道旁,操着一口乡音的农家阿姐,正拿着写有序号的卡纸,在一众排队的豪车间来回穿梭。
“程先生订的位。”
坐在驾驶位的三儿摇下车窗,报了名号,谁知那阿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往车里丢了张卡纸。
“玉皇大帝订的位也要排队啦。”
她向后面的车招了招手,见三儿还杵在那儿不动,不耐烦地咂咂嘴。
“开到那边去等。”
从没来这种地方吃过饭的三儿,摸不清门道。
只能扭回头看了眼后座的向东,见他收着下巴阖了阖眼,三儿便乖乖打着方向盘,把车挪进了阿姐先前指过的停车场。
还没等熄火,一阵轻叩车窗的响动,又将车内人的视线引了出去。
剪了头利落短发的女人,穿着身洗到发白的t恤短裤,脚踩一双路边摊九块九就能买到的洞洞鞋,站在幽暗的路灯下,朝商务车的后座瞄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