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道士轻轻的说。窈娘却只是嫣然一笑:“可我却只想死在他身边。”她这么说的时候,姿态平静,态度从容,这个于平日里质朴天真,生长于乡野的女子,于此刻显现出来的特质,让破云子理解到,他的侄子为什么会对这个女子格外宝爱。看他沉默,女子轻笑了起来,“窈娘没有听仙长的劝,是窈娘自己的错。”说完这句,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窈娘道:“仙长,我想知道,我的丈夫到底是谁。”“当今圣上之侄,颍川王。”女子没有表现出来多么惊讶的神色,她只是掠了一下鬓边蓬乱的发丝,“那我的孩子会如何呢?”“……女孩的话,今上仁厚,必然会收入宫中,视为己出。”“男孩呢?”“……”道士沉默了下来,女子了然的点点头,她低头,望着自己的腹部。那里面的小生命在这一两天,就要出生了。“这是个男孩。他一定是个男孩。”她极轻极轻的说,“仙长,带他走好吗?”破云子没有说话,窈娘笑了起来,她没有再追问下去,她换了个话题,“仙长,外子他怎么样了?”“……此刻怕已是归西。”窈娘点点头,轻声说,“我想和他葬在一起。”她这么说的时候,似乎笑了一下,然后大颗大颗透明的泪水便从面颊上滑下来,她最后看了一眼破云子,站起来,撑着臃肿的身体,向对面的道士一拜。“如有可能,还请道长救我儿一命。”破云子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雪白的道人如同入定了一般,不言不动。窈娘流着泪笑起来,她飞快的拔下鬓边银簪,刺入了自己咽喉——鲜血喷溅,湮灭在给小孩子穿的,喜气洋洋大红的丝绸锦缎之中,染红了上面精致图案。“……”破云子只是慢慢闭上了自己的眼睛。那个女子软软滑倒,眼睛却没有闭上,而是死死的看着破云子,脸上的泪从面颊上滑下,落到血里,不过淡淡一滴。“……我答应你,让你的孩儿活下去。”破云子低声道,窈娘即将涣散的眸子陡然一亮,终于彻底的暗淡了下去。她首先是妻子,然后是母亲。她不知道那个男人做了什么,于她而言,那是唯一的良人,她的愿望就是死在他的身边。如此而已。破云子还记得自己玄冥轻笑,走到破云子身后,伸手挽起他的头发,取过皂角,细细搓洗。破云子顿了一顿,便随便他,自顾自的清洗自己。洗完头发,北方天魔指头一勾,道士向后靠在浴桶上,他伸出手,轻轻按上破云子的太阳穴沿着头皮一路按压而过,在颈后交错,轻柔的按着。他的手法熟练,又恰到好处,道士慢慢放松,从玄冥角度看去,能看到破云子雪色长睫慢慢闭合,玄冥无声一勾唇角,在破云子完全合上眼之后,一弹指,道士就从浴桶里升起来,落到他怀里。道士的眼皮轻轻跳了一下,却没有睁开。雪白色的长发在细弱的光辉里轻轻晃动,破云子的身体□着,肌肤是健康青年男性的色泽,肌肉线条则是武人所该有的流畅。玄冥轻轻的,把他放到了床上。道士没有动,也没有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