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眸子低垂,正对着我混沌的视线,顿了一会,答道:“纵然天理不容,我也甘愿。”
我全然不懂这些风花雪月男女情爱之事,况且还被浑厚功力的酒意阻扰,便更开不了这窍。
我念着他主要是念着他怀里的金银珠宝,宫中的美味吃食,再无其他。
从始至终,我都是这么自以为的。
我当刻的心口怦怦跳的欢快,对着他眸中的温柔波光,像是又灌了好几壶烧酒下毒,烧的颇是难耐,然不由自主的开口答道:“若真是如此,我也无妨。”
若我真是九重天上的逍遥神仙,与谁相恋,又有何妨呢?不过是不得善终罢了,又有何惧。
可我不是。
我苦笑道:“可我没这个机会。”
他眸光一瞬黯然,收回眼,再无下文。
转眼日夜交替,苍穹破开一道天光将夜色逐渐驱散。我们喝了一夜的大酒,入目之处尽是狼藉不堪,我赖着冰凉的玉台一会,才揉着额角,昏沉的起身离开。
他后半夜里就已经不省人事,倒在玉台上沉睡,临了要飞出殿外时,我顺手将外面迷糊的侍卫惊醒,便再没回头。
这一走,就是小半月。回绝情殿安生了没几日,阎王生辰设宴,离重和阎王相交甚好,我们便一道去赴了宴。
俩妖魔鬼怪志趣相投,回回一相见就是难舍难分,誓要将地窑子喝个底朝天,将棋盘子给下个粉碎为止,还非得拉着我在身侧作陪,美名其曰为修身养性。
白日下棋,夜里喝酒,就这么一连折腾了三日,我一把老身子骨委实再抗不住跟他们俩一道折腾,便琢磨着找机会自个溜回绝情殿。
二人专心盯着棋盘,我亦默不作声,心下同他们一道打着如意算盘,正默不作声时,我忽听见身旁侍奉的阴差侍女的窃声私语。
“听今日下来的生魂说,人间今儿可有大喜事。”
“什么喜事?”
“说是怀安太子跟邻国的临瑶公主结亲了,今日正是大婚呢。”
我正磕着瓜子,闻之手里一顿,遂笑着插话道:“临瑶,这名字听着就不错。”
下棋这事慢吞吞的很是磨人,我常常和这些鬼魂们聊天话家常,是以他们也不见怪,接着我的话头继续说道:“那可不,说是温柔贤淑,模子生的也花容月貌,和怀安太子很是般配。”
我笑笑,递给他们一把瓜子。与此同时,方才溜回绝情殿的念头,也打消了。
当日夜里,我同他们喝了一场大酒,可酒里估计是有些偷工减料,无论我怎么喝,灵台都跟明镜似的清明。
阎王喝的大醉倒头不起,离重一手支着额角,这才抬起眼皮瞧我,“你今日看起来可不太欢喜。”
我愣了愣,笑道:“何以见得?”
“你和那太子…”
我皱眉,颇有些不耐,“无事。”
他耷着眼皮,手里不停摆弄着酒杯,口中揶揄道,“怎么?在人间待久了,连你也学着自欺欺人这一套了?”
我怔住,许久扯起一个似苦笑的弧度,应道:“可不是吗?”
纵然我面上再怎么粉饰太平,纵然我平生活的糊涂,但我好歹是活了数万载的妖怪,什么凡尘俗事没人还能比我瞧得清楚,纵然我与怀安之间从未逾规越距,可那夜里他的话,我却扎实听了个明白。
只是我自欺欺人罢了,甚至欺瞒到连自个的心思都给胡乱搪塞过去了。
我和离重在地府里待了个天荒地老,日子过的稀里糊涂,快哉到连日子都算不清,然而这般快哉的时辰历来不长久,一日我和离重在城中闲逛,一路逛到了奈何桥上。
被阴差新带下地府的鬼魂们还聊着人间的家常,他们说:“估计这国是要灭了,又要改朝换代咯。”
我停下步子,听了一回天,这才把话听了个明白。
人间大乱,是因他国遗民在宫中任职暗度陈仓,在官臣中挑拨离间,拉拢了一杆子人心,趁着眼下皇帝病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