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宇彦指尖一颤,茶杯瞬间往下坠落,一只劲瘦有力的手伸来稳稳接住,半滴水珠都没有洒落。
顺着手腕的方向一路望去,alpha对上那双几乎要成为自己噩梦的黑眸,往后踉跄一步险些摔倒在地。
席昭没打算去扶,也不在意欧阳宇彦眼里的敌意有多浓。
“我,我只是,只是……”欧阳宇彦试图辩解,可他能在全英文演讲比赛上发挥优异,此刻却狼狈得像一个败将逃犯,如果不是旁边还有许多学生在场,几乎就要崩溃露出丑态。
不甘、嫉妒、痛苦、迷惘……种种情绪融为一炉,真是半点都不陌生的表情。
“曾经有人问过我一个问题,”席昭嗓音淡淡,“问我为什么从来都不回头看他一眼,是不是因为我一直站在最高的位置?”
“我问,我为什么要看他?”
欧阳宇彦瞳孔颤抖,极度的痛苦侵袭着心脏,好似体会到了和“那个人”一样的绝望,是啊,败者有什么资格去恳求胜者的注视,在对方心中,你甚至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就像浮尘一样被轻轻扫落……
“而你为什么又要看我?”
幽深黑眸映出宇宙的倒影,九天银河倾泻降落,不及他一眼亘古悠久。
一场比赛没有结束之前,风云未定,命数未分,谁没有获胜的机会?为什么要苦苦追逐他人背影,早早就将自己代入“败者”的角色?即便输了这一场,下一场一切又全都归零重来。
最该看着的,难道不是自己脚下的路?
“欧阳同学,”席昭缓缓放下手中的水杯,“下午的考试,多看看自己吧。”
——不必看我。
领队老师招呼众人向考场出发了,席昭转身离开,徒留欧阳宇彦在原地失神良久。
黑眸微敛,旧日光影又铺陈于眼前。
上辈子席昭身边从来就不乏追捧者,皮相、才华、师承……人们总像飞蛾一样极力追逐着光亮之物。
但在他正式出师后,越熙的确是第一个明确表示想跟他成为朋友的人。
“青训营”的宿舍里,那晚被他冷漠拒绝后,越熙并没有立刻放弃,一如既往地从各种细节入手,希望拉近和席昭的距离。
席昭不需要朋友,但也不会恶意践踏他人的好意,一些真正对他有用的东西他就留下了,作为交换,他将自己的笔记还有独家习题复印了一份给越熙,那一瞬间,越熙的脸上浮现出无比复杂的神情。
——并没有太多开心。
“我一个二十名开外的,能看第一名的笔记……真是荣幸……”男孩笑了笑,“所以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静静看着越熙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指节,席昭没有半分迟疑地否认了:“不是,等价交换而已。”
言下之意,别再做多余的事情。
随后,他入营以来第一次向自己的收养者求助,经由李教授安排从双人宿舍里搬了出去。
半年的训练时光转眼就走到尾声,大大小小的考试里,席昭始终维持着第一的神话,也始终孤身一人,偶尔和越熙对上目光,那人神色愈发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