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崔二爷盯着手下的一伙老把式亮出了多天演练的效果,插千的小队已经把刘一杵和三个熬烟土的家伙堵嘴蒙头绑了个结实,抬着四人悄悄出了营房,崔兴久最后面给这些死鬼重新盖好了被子,轻步往门口退去……
“二爷,这么晚了,您……”
“嘘!嘘……”
二中队里除去插千卧底的二十号人,满屋里几十号人,虽然酒是稍稍喝得多了点儿,可毕竟还有睡得轻的,崔兴久快走到门边了,脚下一个溜子迷迷瞪瞪地醒了。
崔兴久蹲下身子,示意他不要做声儿,“穿上叶子,跟我走!”
刘一杵的这个中队里,除了刚才那十几个死鬼,全部都是老花沟里出来的溜子,听二爷嘴里出了令儿,这小子下意识地就坐了起来,崔兴久猛然捂住了他的口鼻,背后手里的菜刀迅疾地就在他脖嗉儿上切了下去。
在被子上蹭蹭刀头上的血迹,轻托着这个讨死的家伙躺好,崔二爷给他拉上被子,歪歪脖子起身走进了外面的风雨里……
晚晌饭时,风雨来的那一刻,老皮的眼皮子就开始跳了,准知道崔二爷今晚要动了,那位厉害的少当家又不在营地,摆子天儿【下雨天】,山梁上还能有几个巡哨了水的?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他胡乱扒拉几口填饱了肚子,合衣躺在了铺板上先养足了精神再说。
心烦意乱的老皮怎么也踏实不下来,上次跟大黑牙谋划跳圈也没这样心惊肉跳的,这回上百人成群结队要炸窑,一个不经心儿,就会有成片的人丢了小命!就算滑出去了,必定把少当家给惹毛了,他不依不饶地追下去,想想都可怕。在这儿有吃有喝有饷钱的多混上些日子,挑个最好的时机拉上小哨再走,虽说少了些逍遥快活,可比他崔大蒲扇这路数要安稳的多……
“皮大哥,你不整上一口儿?”
老皮微微睁眼,瞧着是自己队里崔兴久的老合弟兄,便压低了声音道:“你们也别喝了,压不住馋虫就搬着坛子去二爷那儿碰一碗。”
“嘿嘿,俺刚打二爷那儿过来,二爷和弟兄们也没喝,把浆子巴结刘一杵了。”
“哦,那你把咱这坛子也给他送过去,就说是俺借花献佛的一点儿心意。”
“得嘞!”
瞧这小子叫个人一起抬着酒坛子走了,话不用再往明里说了,今晚崔二爷必定要对刘一杵下手了!自己既然拿不定主意,那就先瞧瞧弟兄们的心思。老皮把能听自己话的几个小队长叫到了身边,隐晦的交待几句,然后瞧着不想跟着走的十几个溜子抱着被子卷换到大屋角落里的铺位了。老皮瞅瞅没人再动了,心中轻叹一声:“他娘的,一百号人就剩下十几个儿,自己这个队长想不走都不成了!”
老皮知道没法子了,心里反而稍稍安定下来,把小闹钟往头前一放,拉被子蒙头就迷糊着了!等崔兴久钻进九中队的屋里,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两点,老皮翻身起来迎了上前儿,“二爷,得手了?”
“嗯!见红儿了【流血了】,快着点!咱走西头的埂子。”
“二爷,你头前指路,俺跟着后托。”
“嗯,走!”
一中队、九中队,加上二中队插千的小队,二百余号溜子轻手轻脚地趟过沟底哗啦啦流淌的小溪,从少当家讲课的木台子后身穿过,直奔西面的山梁奔去。大黑牙跳圈选的是靠近谷口的东山梁,这次崔二爷窑变把突破口改到了西面,这次路径稍长一点,要先翻过铁马头他们驻地北面这道漫坡,落到西面那条沟底里再往西山梁上爬。
风变得小了,此刻的毛毛细雨把谷地里盖的一片迷蒙,拖在最后的老皮回头瞅瞅黑魆魆的营地,那里没有一丝的动静儿,前面的队伍人影已经模糊了,正要疾步跟了上去,突然间心中警兆顿生,眼皮子狂跳几下,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他一矮身形,就跪爬在了木台子后面的乱草稞里,刚刚好像眼角里扫见了左面山坡上有冷晃子【电筒】一闪即灭……
暗影里一只大手悄悄探到了老皮的脑后,猛然一把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接着黑洞洞湿凉的枪口就敲在了他脑瓜门子上,一声恶狠狠的低语扎进了耳朵眼儿里,“你个皮痒痒的狗东西,给脸不要脸,瞧爷爷一会儿怎么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