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薛青蓝让进屋里,这个彻底放松下来的女子欢快地说起哑巴账房的来历,叽叽喳喳的驱赶走了秦虎的困意……
“他是万家捡来的南棒子【朝鲜人】,因为不会说咱中国话,家里才喊他哑巴的,可他能写咱中国的文书,汉字写得可好可好了!算账记账也清楚明白,老掌柜就把他留下了……”
“哦,在哪儿捡来的?你细着说说。”秦虎随口问问,只是在考虑着将来如何处置这些了解内情的万家人。
“三年前秋天里,万家从抚松往南迁,过临江县的时候,一大早儿,在鸭江岸边就瞧见了昏死过去的哑巴。那时他浑身的血迹,身上挨了枪,像是从江南边逃过来的高丽人,摸摸身上还有热乎气儿,五哥六哥心好,就把他抬船上了,到辑安请郎中给他治好的,后来就留在万家,颠颠地跟着六哥办事儿,他说话说不好,可真本事还是有的,记账一丝不差,磕磕绊绊地还常提醒六哥谈买卖,六哥净夸他!后来,老掌柜就让他干了账房……”
“嗯,万家问过他的来历吗?他是生活在咱这边儿的鲜族人,还是从朝鲜逃过来的?”
“老掌柜会说些高丽话,跟他唠得挺欢的,六哥说哑巴在朝鲜那边犯了大案子,被那边的杆子追了老远,差点儿丢了小命儿!”
“哦……是个思密达……”
“啥?撕啥大?”
“没啥没啥,你别打岔,让我想想……”
秦虎脑子里突然燃起了一丝期寄的小火苗儿,可又一时没法儿准确把握住它,忍不住自言自语的嘟囔出来:“小日本子殖民半岛应该是在大清朝的最后几年儿……是辛亥革命前……1910年还是1911年?现在过去了十八九年了……”
薛青蓝瞪着大眼听得仔细,不敢再打扰他,却听秦虎突然问道:“哑巴多大岁数?”
“二十出头吧,也没问过他……”
秦虎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外,对着三进院子里值哨的小黑喊道:“小黑,去前头瞧瞧那个哑巴账房,他要是没在万家老掌柜那儿,你把他叫到我这儿来,没啥急事儿,别大呼小叫的吓唬人!”
薛青蓝眨巴着大眼瞅着这位神奇的少当家,不知他在寻思啥,过了片刻,那哑巴账房蔫蔫地跟着小黑进了屋。
秦虎倒是挺客气,拉着他坐在了炕头上,炕桌上拿出了纸笔要跟这思密达来一番笔谈……
“你不要怕,我们不是坏人,想跟你问点儿事。”秦虎先用钢笔清楚的写下一行,然后把纸笔推给了他。
这家伙看懂了字迹,脸上明显放松下来,虽然他已经能支支吾吾的说些中国话了,可还是拿起了笔写了上去。
“我知道了,您问吧!”
秦虎点点头笑了,继续在纸上写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岁数?朝鲜老家是哪里?”
“郑大金,23岁,老家是平壤城北面的顺川。”
秦虎挑起大拇指哈哈笑了起来,“好名字!”然后继续写道:“你汉字写的这样好,家世肯定很不错,你在哪里读书上学的?”
“在平壤读书十年。”
“你读书的时候,学校里是用日本语读书的吧?”秦虎写完这句,直勾勾地盯住了郑大金。
“是的!”
“那你日本话说得好不好?”秦虎很快又写了一句,字迹快得都有些潦草了。
哇啦哇啦哇啦……这个郑大金出口就是一连串的日语,流利地让秦虎眼里放出了光芒,他虽然不懂日语,可还是能分辨出跟韩语的区别的,再看到郑大金写在纸上的叙述,秦虎一巴掌拍在了大腿上,心中大叫:“老子这回可淘到宝贝了!”
郑大金在纸上清晰的写着:吾在平壤用日语读书十年,十六岁跟叔父去日本东京、大阪做生意三年有余,日本语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