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舒蕴回头,看见周重云高大的身影从林间钻出。
他粗布衣襟鼓鼓囊囊的,像是揣着什么宝贝。
“给你。”
他单膝跪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展开衣襟。
一捧红艳艳的野山楂滚落出来,个个饱满圆润,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宁舒蕴扑哧一笑,指尖捻起一颗。
山楂还带着山林间的清气,她轻轻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立刻在舌尖漫开。
“好吃么?”
周重云盯着她沾了汁水的唇瓣,喉结滚动。
宁舒蕴点点头,又拿起一颗递到他嘴边。
周重云就着她的手一口叼住,犬齿不经意擦过她指尖,惹得她耳根发烫。
“娘亲。”
宁舒蕴转向墓碑,声音轻柔,“这是周重云,现在是我们家的马夫。”
周重云正嚼着山楂,闻言差点呛到。
他三两口咽下果肉,突然郑重其事地跪直了身子。
“也是蕴儿的男人。”
他补充道,声音低沉有力。
不等宁舒蕴反应,他已经对着墓碑“咚”
地磕了个头,“母亲在上,我周重云虽是个粗人,但既认定了蕴儿,这辈子就绝不会负她。”
宁舒蕴睫毛轻颤,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
周重云继续道:“当初与蕴儿相识是场意外,但在我心里,她早就是我媳妇了。”
他转头看她,黑沉沉的眸子里满是认真,“日后定给她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让全京城的人都瞧见。”
宁舒蕴心头一暖,闻言轻轻勾起唇角。
她没有接话,只是将手中的山楂核轻轻放在墓碑前。
她确实不在意婚礼,那些繁文缛节、宾客满堂的场面,对她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但此刻看着他认真承诺的模样,她又不忍心打断。
情话嘛,本就是浓情蜜意时的点缀,她信他此刻的真心,就像信这秋日的风一定会卷起落叶一般自然。
可世间好物不坚牢,太过执着于天长地久的承诺,反倒会失了当下的这份熨帖。
这样就很好。
她在心里对母亲说,就像这满山红叶,灿烂过,便够了。
山风渐起,卷着两人的衣袍纠缠在一起。
周重云的大手悄悄覆上她的,粗粝的掌心温暖干燥。
宁舒蕴没有抽开,任由他十指相扣。
墓碑前的黄菊轻轻摇曳,仿佛在无声地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