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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星辞后脖颈发冷,一阵后怕。还好,她当年逃走时,没给大家下这药。
靠着“坐地飞天丸”,叶星辞成功拖延了十天。期间,又接到一回楚翊的信。笔迹遒劲有力,不像病了,还骚话连篇。
信尾,男人写道:若寿数仅余一日,则与君终日纵马。仅余一刻,则与君缠绵。仅余一刹,则与君相吻。
每个字都像火炭,熏得叶星辞脸发烫。忽又如坠冰窟:如果楚翊真是装病,怎么会想“寿数仅余一日”这些东西?
他夜夜难眠,饭量锐减。一闭眼,杂念就从黑暗深处往外冒。他不是愁肠百结的矫情鬼,可就是忍不住去琢磨。
于章远提出,派亲信悄悄回顺都探一探。叶星辞拒绝,怕令局势更乱。
间隔十日,天气陡冷,草木结霜。又有钦差来宣旨。小皇帝命叶星辞即日整军退兵,并不再向大军供应粮草。
叶星辞领旨,询问九爷如何?答曰:居家休养,闭门谢客。
面对钦差,叶星辞表面客客气气,背地叫他窜稀。席间热情似火,席后拉到虚脱。
人吃马嚼,重中之重。士气不能当饭吃,大军一旦断炊,再昂然的斗志也会瞬间倾颓。现在,楚翊提拔公主,派李青禾做钦差的作用方体现出来。
李青禾正直干练,曾在各州推行新政,了解府库存粮,与地方官也熟稔。只有他,能对抗圣意,保证粮草不断。
叶星辞由衷叹服夫君的远见。
忧国之士,为千古伤心之人。也许,楚翊的心血,就是这么熬干的?
叶星辞端坐军帐中,听着远处震天的操练声,对着圣旨出神。一阵急促的脚步闯入,将他从芜杂思绪的漩涡中拽出来。
他抬头,眼前是好友焦急的脸。他目光一凛,下意识地问:“粮草出事了?”
“是。”于章远喘着气点头,“粮曹来报,本该今日入库的军粮没到。”
叶星辞浑身的皮紧了一下,又扫一眼圣旨。他霍然起身,裹上娘做的薄裘斗篷,叫于章远陪自己去粮仓转转。
“难道,是皇上的旨意传到地方了?”于章远追着他的步子。
“不会这么快,何况重云关有粮。”叶星辞系好斗篷,脚步迅捷,“李大人也不会坐视给养断供。”
一路穿梭,他听见营房的草帘在朔风中簌簌作响。哗啦,伙夫正将粟米倒入大釜。咔嚓,菜刀切割盐渍的芥菜疙瘩。
兵器库弥漫着防锈的桐油气息,新制的羽箭柴禾似的一捆捆堆在角落,砥石打磨锋刃之声不绝于耳。远处有快马踏碎沉寂,是斥候带回敌情。
这些气息和声音,都是压在他肩上的担子。
“是叶将军在巡营……”巡逻的卫兵远远望着他,如同望着降临的神明。这是一仗又一仗打出来的信任和尊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