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遗不应,就连他自己也不知怎么把这些酒一口气灌进肚中的,当时只有一个念想,就是快快喝醉,醉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赵眄叹了口气,也不为难他,起身说:“今日宫中还有事,我得先走了,待会吃些热粥,胃能好受点。”
徐遗目送对方走后,眉间的愁郁仍旧不散,只颓然坐着。
当时高贞应承他的事,如今想来,真是可笑至极。
又是一日晴朗天,赵眄一身轻松地出了宫,徐遗仍旧告假在家。
待赵眄踏进书房时,某人正呆坐在地上,他都来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徐遗发觉,况且他觉得书房也不乱啊。
徐遗虽然不再采用伤害身体的方式麻醉自己,可闲下来时,又不免想到茶亭县,所以他便一直萎靡着,整理书房只是为了看起来有事做而已。
赵眄压下火气,他认识的徐遗何曾有过这样,他疾步走上前,正要好好问问他。
只见徐遗支撑着自己起来,从一个角落里拾起一团揉皱的纸,嘴里念念有词:“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勉知,后者更容易做到。”
赵眄抢过,展开看,茶亭驿、许泰、曹远、谭普,甚至高贞的名字都列在上面。
“你就为这个,让自己郁郁不振了好几日?”
那日徐遗把自己关在屋内,逼着去复想在茶亭县说过听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写下了这份揉皱的奏表。
“他们上上下下都在欺瞒,只是没想到,庐陵也有一份。”
即使明白了又如何,他呈上去的条陈能被随意的丢进火中,从前的那些怕是也逃不过葬身火海的命运。
那这个真相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如同他手中的纸笔,一文不值。
赵眄看明白了,拿起手中的纸,说:“所以你想呈上这份奏表,再求官家彻查?”
“难道要我看着他们罔顾律法、罔顾人命、罔顾良心吗!”
“可你又扔了它!徐盈之,你在逃避了。”赵眄步步逼近,徐遗呼吸一窒,赵眄突然讽刺道,“那何不如同他们斗到底,丢官被赶出庐陵,再买个烂醉,岂不正好?”
徐遗被驳得默不作声。
“我和你打个赌,你闹到了御前,就是将自己撇在刀口上,怎么砍向你,何时砍向你,不是由你来决定。仅凭这个,你动不了他们分毫。
最重要的一点,我想你还不够清楚,那就是咱们官家信了,他一旦信了,就不容他人质疑,我比你更了解我这个爹爹。”
第35章
萧程一夜没睡,徐遗在信里将当年的查案过程交代得一清二楚,也是在提醒他,在庐陵他要闯的路条条都是通向死门,他接触不到这些高官,自然摸不清后背的势力。
某些话,徐遗说得有道理。
一沓信笺从他手中脱落,散得满地都是,每个字每句话仿佛是蘸着父亲的血而成的。
他背脊发凉,如坠寒潭,忽然水面泛起涟漪,有人将下坠的他拉回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