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提点只觉飞来横祸,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开恩啊,皇上开恩啊。小人再不敢了……”
王传德和一个小黄门早拉着他出去,又派了个小黄门去大理寺传话。
经此一事,蔺常只觉得烦躁。一燥就热,脱下披风顺手递给宋扬灵:“先披着。”
宋扬灵接过来,悬了这么久的心终于落回实处——她赌赢了。
蔺常问她:“好久以前,贤妃叫人去宝文阁取她祖上的兵事帖。交上来的那份是你临的罢?”
宋扬灵没想到蔺常不说偷盗,不说她提供的那三个枢密院官员名字,也不说《凉州笔记》,竟然只是说起了那兵事帖,微微一怔,很快又反应过来,答道:“不敢欺瞒陛下,是奴婢临摹的。”
“原版去哪儿了?”
宋扬灵微微停顿了下,不敢说借给其他人,便道:“是我看的时候不小心染上墨迹,担心贤妃看见生气,才临了一份。”
“你的字倒是不错。”
“从小父亲逼着练的。”
“走罢,我的季英阁刚好少个抄书的人。就你了。”说完,蔺常提高声音喊了一句:“王传德!摆驾。”
又过了七八日,后宫众人才得知宋扬灵已经从皇城司狱放了出来,还被派去季英阁当差。
连太后亦曾听闻此事,闲来无事时对蔺常提起:“你要喜欢就收了,搞得这样引人遐思的反倒生风波。”
蔺常却像听到天大的笑话般:“身量未足的小丫头罢了,娘娘说到哪里去了?我不过是见她记性好,当差尽心,才叫来身边做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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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孟昱离京已有数月。过了凉州城,就进入关外。再深入大漠,却连望楼人的影子都不曾见着一个。莫说望楼人,就连罗摩人,亦不曾看见一个。
孟昱在这些人里年纪最小,从军时间也最短,因此众人理所当然的将打杂之事交付与他。
更有一点,带队的赵梁毅是李长景麾下得力的指挥使。在松字营八个指挥使中,是跟随李长景时间最长的。为人沉稳憨厚,是军中公认的劳苦功高之人。
此次深入西域的队伍中人多为赵梁毅的部下。唯孟昱等三人除外。孟昱的顶头指挥使叫韦明德,年轻却精明能干,很投李长景的脾性。是指挥使中最得意之人。与赵梁毅只见,颇有点瑜亮情结。
赵梁毅任劳任怨,冲锋在前,请功在后,待人又亲切,因此军中声望很高。即便不跟他的人对他也多有赞誉。而韦明德却不这样,上阵杀敌时冲锋在前,请功时也一马当先,还尤其护自己人。他的人战功卓著,封赏也最多。因他只对自己人好,在军中便颇多争议。
像此次深入西域,明知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韦明德便不肯出头,不愿意派出麾下精锐。赵梁毅却觉得是天子之命,将军之令,一定得完成,还自动请缨。众人背后多说韦明德是凤凰不落无宝之地。
赵梁毅并不傻,对韦明德并非毫无怨言。因为论战功,他不逊于韦明德,装备、封赏却永远低一等。韦明德却觉得赵梁毅不知变通。
将领之间有嫌隙,士兵自然也难和睦相处。
孟昱的处境因此尤为艰难。
众人都道他是韦明德安插的奸细,唯恐赵指挥使此次将功劳独占。因此处处排挤针对。
孟昱心知势单力薄,只得忍气吞声。
那日夜里宿在沙漠一处废弃的屋中。看样子这里也曾是一个个小小村落。他们从凉州找来的向导指着屋前的沙子说:“这里从前有条小溪,所以有人聚居。后来河流改道,没了水,活不下去,大家才搬走。村子就荒废了。”
吃了饭之后,留两个人守夜,其他人就陆续睡去。因为一路顺利,又值寒冬,罗摩人大都回去北边草原。所以说是守夜,守了不过一刻钟,也都睡了。
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孟昱突然觉得冷得厉害,像是有冷风往身体里灌,耳边似乎还有杳杂的声音。猛地睁开眼睛,只见好几人都已挺身而立,而屋外一排火把正奔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