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君兴冷笑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有人举报,当日你去拜谒徐亮雄之时,曾邀请林兆和同行。
之后林兆和虽搬出鸿翔客栈,会试下场之前,你二人曾在春华楼聚席饮宴,你便乘机向他透露徐亮雄的拟题。
林兆和与你同出一辙,通过事先揣摩徐亮雄拟题,提前熟悉会试策论制题题旨,所以你二人才都会榜高中!”
吴梁一听这话,觉得背心发凉,这推事院的酷吏,难道鬼魅附体,怎么对自己底细,知道得如此详细……
自己和林兆和在春华楼饮宴,当时只有他们二人,旁人并不知晓,为何这人会如此清楚?
而且他刚才一番话,几乎说出当时一半事实。
那次他和林兆和在春华楼吃酒,他的确向林兆和展示收集的拟题,其中就有徐亮雄的拟题。
当时林兆和只是草草浏览一遍,似乎不太当回事,自己让他誊抄一份,好拿回去揣摩推敲,也被他婉言谢绝。
林兆和甚至还劝说他,不要过于沉迷这些拟题,临考前多在书经上刻苦,方为不败之道。
吴梁想起前事,心中无比懊悔,如今才觉得林兆和的话语,实在大有道理。
林兆和面对拟题之事,那种异样的冷静和谨慎,更让他自叹不如……
他想到自己也曾在浙省乡试高中,一身才华也非泛泛,即便不依靠拟题便利,未必就不能会试上榜。
就是因有了取巧之心,才有今日之祸,事到如今,何必还要牵连同窗至交。
说道:“这位大人,林兆和并没与我单独饮宴,他也从不知徐亮雄的拟题,你可不要冤枉了他。
举告之人定是随意栽赃,不可轻易相信。”
周君兴冷冷一笑,说道:“吴梁,事到如今,你还要妄言狡辩,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
此时,推事院主事郑英权走进刑房,看了一眼满脸恐惧彷徨的吴梁。
说道:“大人,大理寺正杨宏斌奉大理寺卿之命,参与协查此案,他要入刑房听审查,如今在刑房外候着。
我们安排在鸿翔客栈的眼线回报,杨宏斌曾带人入客栈,意图拿问吴梁,只是人早已被我们带走。”
周君兴不屑一笑,说道:“我知道韦观繇必有所动,他的动作倒是挺快,只是快不过我们!
他们先机已失,既然想要听审,就让他进来听。”
郑英权出去片刻,杨宏斌带着两个随从快步进了刑室,他看到浑身伤痕血迹的吴梁,脸色微微一变,心情瞬间变得沉重。
说道:“周大人好手段,奉天殿散朝不过一个时辰,科举舞弊疑犯就已落网,连大刑都动了,在下着实佩服!”
周君兴对杨宏斌语带讽刺,好似茫然不觉。
阴森一笑:“杨大人客气了,科举舞弊人神共愤,本官还未下朝,就有人向推事院举报吴梁舞弊之事。
推事院既然得知此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依举告诉状将吴梁拿问,本官下朝之后,立即亲自审问。”
周君兴将手中几张案牍,递给杨宏斌,神情透着运筹帷幄的冷厉。
说道:“此乃举告文牍,吴梁画押供状,杨大人过目,回衙之后也好向韦寺卿禀告。”
杨宏斌看过吴梁的供状,心中叹息,供状之上诸事明白,逻辑缜密,找不到什么破绽。
其中叙述吴梁考前拜谒徐亮雄,得其拟题点拨,得知徐亮雄继任主考官,研读刘吉川《退思记》,通过拟题鬻题应考。
供状诸般内容,竟和御史孙守正弹劾奏本极其吻合,其中细节比弹劾奏本更详尽。
杨宏斌心中震撼,那位御史孙守正颇不简单,靠着旁证推断,就将事情揣摩得分毫不差。
推事院的手段就更加凌厉,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寺卿大人对他早有防范,反应不可谓不迅捷,还是慢了对方一大步。
到底是周君兴太过高明,还是此事另有蹊跷,杨宏斌心中虽有怀疑,但根本找不出其中痛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