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廷瑞的话还没有彻底说完,张焕就将手中的空碗往饭桌上一墩,暴跳如雷,撅着胡子骂道:&ldo;你这个孽种,是想活活把你老子气死对不对?你是存心想把我用血汗挣来的土地拿去做好人是不是?我明确告诉你:你爸爸我没你心地那么善良,我就是舍命不舍财,你能把我怎么样?这家是我苦心经营起来的,没你的一点功劳。所以,你没有说话的权利。我张焕也没有你这样的败家儿子。趁我还没死,你赶紧给我滚。滚得远远的。我这辈子也不想再见到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rdo;
当晚,张廷瑞被父亲从家里赶了出来。听到身后两扇大木门咣当一声关上了,他对这个家也就彻底不再抱任何的幻想了。
张廷瑞与父亲争吵的消息竟不翼而飞。
第二天不少穷乡亲都对张廷瑞抱以崇敬的心情,纷纷到他居住的小屋内进行探望。
但是,那些有钱人却趁机来到张家进行火上浇油。鼓动张廷瑞将这个不孝之子早点赶出永乐村。提出:你们张家出现这样的儿子,乃是家门不幸。
大财主李春富伙同村副历连走进张家,心怀叵测地先是对张焕假心假意地进行安慰。劝他犯不着跟儿子生气。一切要往开了想。你这么大一片家产,如果你被气坏了身子,谁来经营这个家呀!
经过一劝,张焕觉得心里宽畅多了,但仍对李春富表示:&ldo;家里出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感到脸上无光。更无颜再见乡亲们。&rdo;说着,还落下了几滴心酸的眼泪。
李春富觉得机会成熟了,便捻着一缕白花花的山羊胡子说:&ldo;张焕老弟呀!别怪我说话不中听:近几年来,咱们永乐村不是很太平。不太平的根源就在你们张家。我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好人,向来为人老实忠厚,既没偷过谁,也没抢过谁,更没跟谁家红过脸,如今却落个窝藏的骂名。更令人痛心的是:还搭上了你老伴的一条性命。悲剧呀!子不孝,父之过。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你还不懂吗?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哪!&rdo;说着,连连哀叹。
听了这些话,张焕如五雷轰顶,立即找了条胳膊粗的镐柄,握在手中,要去找儿子拼命。幸好被几名短工给劝住了。
张焕气得瞪圆了眼睛,当即给家里所有的工人下了三道十分不近人情的命令:一、见到小孽种(张廷瑞)就往死里打。出了人命与你们无关。由我张焕一人去偿命。
二、见到同小孽种说话的人也要打。被打伤者由张家承担医药费。
三、见到给小孽种去送饭的人更是要打。打了不白打,我张家要给赏钱。打伤一人,赏五块大洋。
说话时的眼神一直瞄视着儿媳董兰英。
董兰英当然明白公公的话主要是在暗示自己的。因而,一直不敢抬头看他。装作没事人一样。
张焕最后强调说:&ldo;为了张家的子孙后代,我只能同这个孽种一刀两断了。否则,张家就永远不得安生。以上三条规矩谁敢违反,我手里的镐柄可不留一点情面。&rdo;说完,一气之下,扎进屋里生气去了。
这时候,董兰英才发现村副历连和李春富也早就不见了踪影。
第一百五十一章反扑
母亲遇难后的第二天,张廷瑞临时接到了上级组织的指示,让他暂时留在永乐村继续坚持斗争。
农历的一九三〇年九月九日,大财主李春富等三家地主富农,以&ldo;误工&rdo;为由,先后辞退了四名与张廷瑞保持着密切联系的工会会员。显然,这是地主富农们联合起来与工会组织进行对抗的&ldo;统一行动&rdo;。
对此,长工们都气炸了肺,纷纷找到工会领导江风、徐祥瑞等人汇报了这一情况。
江风听后,当即尖锐地指出:&ldo;这是地主老财们在杀鸡给猴看。工会不能坐视不管。&rdo;
徐祥瑞也表态说:&ldo;针对此种形势,咱们的工人们更要紧密团结起来与他们进行针锋相对地斗争。哪怕是流血牺牲也在所不辞。只有这样,我们工会组织才能在永乐村站住脚。我们前一个时期的斗争才不会前功尽弃。&rdo;
唯独张廷瑞没有急着发言。因为他在静心地思考着一个个更加深层次的问题。先是回忆起在保定的学生斗争、铁路上的工人斗争;又思索着前不久在尚庄村开展的&ldo;反验契纸&rdo;的斗争。最终得出这样的结论:农民勤劳、厚道,对生活充满着热情。唯一缺少的像工人那样的团结意识。也缺少学生们的那股充满青春爆发力的劲头。
在广大的农村,农民斗争如何才能取得广泛的胜利,仅靠一村一户的力量肯定是不行的。
于是,张廷瑞决定:风险再大,也要到各村走一走,搞一次深入的调查研究,彻底摸清广大农民的真实想法。并亲自选择了两位同志作为陪同。一位是能说会道的王忠。一位是足智多谋的孟瘸子。
在进驻农村进行调查研究之前,张廷瑞首先来到涿县城找到已任督学的地下党魏颂尧同志,向他粗略地了解了当前工人和学生的斗争状况;又深入到冯村、青岗、张端庄等十来个村庄,与地下党组织取得联系,了解时下农民们的思想动向。得出的结论是:尽管地方党组织一直都在贯彻执行省委的要求,在全省范围内积极开展&ldo;政治罢工、地方暴动。&rdo;但是,目前涿县的工人、学生的力量明显不如保定那样充实。尤其是农民联村行动的必要条件还不具备。或者说是还不够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