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情形你并不知……”
“你又知道多少?!”攸宁倏然将茶盏重重地放回到案上。茶水飞出,在案上落下深深浅浅形状不一的水痕。
杨锦瑟其实也被吓到了,强忍着才没跳起来。这只是因为,她对攸宁还是很了解的,这人真的将火气表露在举止间的时候,就是了不得了。
“说正事儿。”攸宁道,“你拿着的那份名单是假的,真的那一份,要等你答应全力帮我之后才能看到。其次,我手里有行贿杨大人、杨老爷、杨夫人数桩罪行的证据,其余一些小官员、商贾亦如此。杨大人,意下如何?”
“你怎么能连我爹娘都卷进来?!”杨锦瑟怒了,“他们都是待你和阁老那么好的人!”
“钟离远救下的苍生,定会有人像你爹娘一样积德向善,谁又曾顾及过被牵连的钟离家族中人?”攸宁笑得冷酷,“跟我谈情意?你拿什么跟我谈?你敢拍着心口说,当时若无钟离远,你主子也能坐稳帝位?你跟你爹娘能有今时今日?!“
“可还有萧拓……”
攸宁瞧着她,目光酷寒,“你再跟我无理取闹,那就滚。我不跟你讲任何人与人之间的情分,只讲这案子。”
“……”杨锦瑟气闷了一阵,又斟酌了一阵,老大不情愿地道:“你只管说好了,家父家母和我能应的,你都找我。”
“好。”攸宁道,“接下来,照着我的亲信传给你的话行事,确信你无二心,会把相关锦衣卫名单交给你。但你要记住,这必须是两日内完成的事,晚一刻,你与双亲余生都不得安生。在我眼里,早已没了值得同情怜悯之人。”
杨锦瑟默然良久,颔首。
攸宁因着对方神思恍惚,温温柔柔地警告且强调道:“我斟酌清楚之后,有所作为,我会把名单交给你,但你敢动任何一个,我就让你和你双亲身首异处。”
杨锦瑟沉默一阵,黯然颔首。
翌日,下了一场连绵终日的春雨。
攸宁先是打喷嚏,随后就开始咳嗽。她预感不大好,忙把筱霜晚玉唤到近前,将近日的事细致地交代给她们。
之后,便开始发热昏睡。
筱霜晚玉急得团团转,顾不得她平日里一些忌讳,去告知了外院的景竹向松。
景竹向松又即刻禀明萧拓,请他拿个主意。
萧拓闻讯后,从竹园调了两个大夫,到府中给攸宁诊治。
她这种病可真要命,你根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发病。
所谓的防患于未然,针对她,是不存在的。
昏睡中的攸宁,梦境不断。
此刻梦中,飞雪连天,顾夫人所住的庭院之中,跪着攸宁和丫鬟筱霜、晚玉。
鹅毛般的雪片随风辗转,纷纷扬扬地落在主仆三个的发间、肩头、衣衫。
北风凛冽如细刃,经久不息地凌迟着面庞,那份煎熬,远不及双膝久跪冰雪的入骨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