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过伤吗?
明姝的视线下移,落到他露在外的那截手腕上,忽然顿住。
她顾不得想萧以鸣的肤色是不是比先前更暗了,此刻,她的视线只停留在皇帝的左手手腕上。
那手腕上,戴着一串琉璃珠穿成的手绳,与皇帝满身的威仪有些格格不入。明姝知道,这样的琉璃,京中是没有的,唯有西平那样的地方才能做出来。
“皇后。”
一声低语,他不知什么时候转过身来,将手腕掩在身后。
明姝定了心神,语气如常:“臣妾见过陛下。”
萧以鸣免过她的礼,接着便走入水榭里的茶室。此处是一座平台,抬眼便能将整个荷塘收入眼底。
皇帝在案几旁的竹席坐下,几对面安置的软席,是她为自己准备的。
明姝在软席上坐下。
再见萧以鸣时,明姝是有些紧张的。她觉得和他完全不像夫妻,却担着天下人最羡慕的夫妻称呼。虽有过夫妻之实,可更多时候,两个人连眼神都不会交汇。
混着热气的茶壶被端了上来,她正要伸手,便被那只戴着琉璃珠的手抢先。
“这些时日,劳累皇后。”
一旁的梓归松了一口气,较之之前,皇帝对皇后的态度不是躲避或者推拒,已好了很多。
明姝听不出来其中的亲疏远近,只如往日一般回答:“臣妾本分。”
细细的茶水声在安静的露台上显得十分响亮,等到放着的茶水凉了,明姝饮了一口,对坐的两个人依旧没有说话。
一旁站着的梓归觑一眼身旁的梓鸢,终于挺身而出,轻声道:“奴婢替娘娘倒茶。”
她说时,故意朝明姝的手看去,又咬重了字:“娘娘,该歇歇手。”
听了这话,男人向她的手望来。
明姝不自然地将手将袖子里藏,梓归这便蹙起眉头,作势叹了一声。
“去岁陛下出征,娘娘在宫中忧心不已,日日抄了佛经往祈年殿里送。娘娘一写便是一整日,刮风下雨也不停歇,后来不知怎的便落下了毛病,只要用多了笔,手上便会疼。这几日六尚的账册递往凤鸾宫,娘娘的手又有些不好了。”
“如此。”萧以鸣又将前头的话说了一遍,“皇后辛苦。”
有几分公事公办的心疼。
明姝攥紧的裙角忽然间松了力气。
如今她能好好坐在这里被他称一句皇后,全靠的是太后和明家。没有家族庇佑,她什么也不是。
梓归在姑姑那边受教了很多日,是以她不用说话,也能替她将恩宠讨来。
她心底叹息一声,浮起一声温润:“臣妾应当做的。”
随即她招手,将梓归早早准备下的锦盒呈在桌面。
“臣妾忧心陛下,特地为先前陛下赏的玉环打了一串穗子,又送去祈年殿受香,想在陛下回来之后送给陛下。”她克制着发颤的指尖,将锦盒打开,呈在他的面前,“祈佑陛下,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平平安安的。”
温柔犹如羽毛一样的声音扫在人的心上,任谁听了这话心都会软成一团水。
可惜,帝王总有一颗坚如磐石的心。
萧以鸣瞥向锦盒,扬起手:“马真,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