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问话的青年想起关于那位小殿下的一些不大好听的传闻,低声道:“这位殿下的面子当真顶用么?”
年长者意味深长道:“现在可能不顶用,以后就不见得了。”
青年恍然大悟:“原来神君是想将‘孟章’之名传给朝然殿下么?”
年长者笑着摇头:“我可没这么说……孩子,你生在龙域,可曾见过‘袭爵’?”
青年立即颔首行礼:“学生受教了。”
雷霆从阵图上跃起,一条条游蛇般钻进云中。
朝然挑了块干净平坦的岩石坐下,指间转着一朵暗金的花——金荆棘之花。斐怀离开时将它交给黛姑娘,让她帮忙还给朝然。
花剑月已经倚着树根半死不活地躺在阵图中央,只等压阵之物落下,大衍之阵便会立即开始运转。
朝然将金荆棘之花转了又转,终于还是舍不得,只好自袖中乾坤里摸了一根质地上等的玉箸抛下。
所有异象瞬息间尽归于无。
她支了个屏障隔绝山风,开始守阵。
而花剑月则堕入过去近万年记忆的洪流之中。
他从踏入宗门到飞升成神,从不耐烦搭理一个名为叶颦的丑丫头到为她出头。
先是被狂风吹倒,随后又听见神明的怒喝,叶氏夫妇与叶宅的仆人忙不迭伏地磕头认错随后逃之夭夭。
只有一个孱弱的小姑娘趴在原地看着站在树林边的花剑月,努力咧开一个笑。
花剑月垂眼看着她,低声道:“过来。”
叶颦抹花了脸,撑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向他奔去。
刚到他腰那么高的小姑娘死死地抱住他,将眼泪、血、泥全都揩在他衣服上。要是换了某个小神敢这样做,早被他揪着衣领扔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但他跟前这位是个躯体脆弱的凡人小姑娘。
花剑月颇有些无措地盯着她漆黑的发顶看了一会儿,笨拙地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抚。
叶颦不仅不领情,还嚷道:“你个杀千刀的!竟然真把我往狼窝里送啊?!”
花剑月摸头的手落不下去了。
他揪着这小姑娘的辫子,尽可能轻柔地将她拽开:“谁知道他们不是你亲爹妈?!”
叶颦用袖子用力地将脸擦干净,冷笑道:“不,我还真是他们亲生的。”
花剑月愣了。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从这样一个小姑娘脸上看到这样冷漠的表情。
仿佛失望到了极致便不会对任何事情抱有期望。
沉默片刻,花剑月放轻了声音:“那你现在打算去哪儿?”
叶颦“哼”了一声:“我认识一位女大夫,姓孟,是个好人,我可以去她那里。”